第29章

閆飛航沒想來飛雪酒吧,一點都不想,可就像他不想理會奚星海一樣,他的身體總會在一些奇怪的時間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

牧馬人停在飛雪酒吧大門外,閆飛航給淩芮麗打了個電話。

淩芮麗已經離開酒吧,得知閆飛航紆尊降貴來到酒吧門外,淩芮麗笑個不停,“原來我們小航航還是個小傲嬌啊哈哈哈哈……”

趕在閆飛航生氣之前,一秒鐘正經回來,“你在吧台等我吧,我馬上就回來。”

閆飛航不知道吧台在哪裏,逢人便問,但是那些人,怎麽說呢,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一只只八爪魚怪。

燈光晦暗,音樂嘈雜,那些人的視線像是剛剛吐出的蜘蛛絲一樣濕噠噠地黏在他身上。

他們的手腳也不老實,擠擠挨挨地往他身上蹭,有人摸他的屁股,還有人把手伸進他的襯衫裏,去摳他的胸……閆飛航差點裂開。

他強忍著把那人按在地上,揍到親爹媽都不敢認的沖動,將那人的手從自己襯衫裏拽出來,然後他提著那個人的後領,把那人從自己身上撕下來,丟出去。

再不敢找人問路,閆飛航陰沉一張俊臉,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走,十幾分鐘後,終於給他找到了吧台的所在。

吧台遠離舞池,周邊安放了許多卡座,燈光依舊晦暗,音樂依舊嘈雜,但是人少了很多,相較而言,清靜許多,——至少沒人再渾水摸魚揪他的咪咪頭了。

閆飛航坐到吧台前,跟酒保要了一杯低度雞尾酒。

酒保顯然將他看作新來乍到的大猛一了,有點意外他這樣的大猛一竟然會點只有嬌滴滴的小零才會喝的低度雞尾酒。

酒保懷疑自己聽錯了,確認道:“雪梨馬提尼?”

閆飛航不喝酒不抽煙,如果不是身處這種場合,他可能連低度雞尾酒都不會喝。

白開水、純凈水、礦泉水,哪個不比這些兌了水的酒精健康?

“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酒保搖頭笑了笑,“沒什麽,馬上就來。”

酒保在他的眼前忙碌,閆飛航聽著音樂,感覺褲兜裏的手機震了幾下,他拿出手機接起來,聽見淩芮麗的聲音。淩芮麗說她已經到了,問閆飛航在哪裏,閆飛航說他在吧台,淩芮麗:“好,你等著,我馬上就來。”

掛了電話,酒保端來一杯色澤誘人的低度酒精飲料,閆飛航擡手接過,道了聲謝。

酒精送到唇邊,閆飛航低頭淺嘗一口,什麽玩意兒啊這麽甜,他不習慣,放下酒杯,他問酒保:“還有多余的座位嗎?”

酒保說:“有啊,你跟我來。”

閆飛航起身,跟在酒保身後走向卡座。

卡座不多,攏共七八個,一眼掃過去,就能看得七七八八,酒保擡手一指,那裏有個空位,閆飛航卻只盯著這裏。

這裏坐了一個熟人孫聞,孫聞沒有發現他,眼睛定定看著一個方向,閆飛航皺了皺眉,目光下意識跟隨孫聞的視線——

視線的盡頭,裴瑞凡正壓在奚星海的身上,奚星海摟著他的脖子,兩個人似乎……正在進行時。

老實說,閆飛航有點後悔,後悔不該去看孫聞,後悔不該順著孫聞的目光望過去,最後悔的,是不該來到飛雪酒吧。

可奚星海那桌沒有關燈,裴瑞凡也沒避著人,二個人大大方方抱在一起,倒在沙發上,隨便人參觀。

閆飛航的腳步頓住了,心臟像是被人重重砸了一拳。

蔣愛猜得沒有錯,知道奚星海有男朋友,和看見奚星海同他男朋友親熱給閆飛航帶來的刺激完全屬於兩個量級。

前者只讓他體會到小毛刺紮皮膚一樣的細細小小的刺痛,而後者,它帶來的刺激無疑是毀滅性的。

非要比擬的話,那就是拿著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深深捅進閆飛航的心臟裏,攪三圈,再捅一刀,再攪三圈,再捅一刀,再攪三圈……直到血肉模糊,血被流幹。

裴瑞凡也看見他了,怔愣著罵了句臟話,奚星海也朝著他的方向望過來了,表情毛躁,像是被人打攪了好事,心情糟糕。

閆飛航還愣著。

不斷翻湧沸騰的氣血卻在這一刻跌至零點,閆飛航的血也涼透了。

他突然想……

他在氣什麽?

他有什麽好氣的呢?

奚星海喜歡男人,他早就知道。

奚星海有男朋友,他也早就知道。

奚星海從來沒有對自己隱瞞過任何事情,他大大方方地把他的另一面,完完整整地展示在自己的面前。

而面前的場景,只是填補拼圖上缺失的一個角落,雖然震撼,雖然難以接受,卻是理所當然。

畢竟,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這樣震撼、這樣難以接受的場景少說上演過幾十上百遍。

奚星海的生活,裴瑞凡才是另外一半的主角,而自己……自己只是憑借著少時的交情,在他的生活中占領一小片無足輕重的區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