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路燈昏黃,照在奚星海單薄的身軀上和白皙的面龐上,細膩的光暈為他鍍了一層淡淡的光膜。他抱著膝蓋擰著細眉靜靜坐著的樣子莫名讓閆飛航感到……煩躁。

很煩躁。

難以壓制的煩躁。

非得罵上兩句才能解氣的煩躁。

“大晚上的,蹲在這兒幹什麽,你是怕蚊子會餓死嗎?”閆飛航沒好氣道。

奚星海聽見聲音,轉過頭,果不其然看見閆飛航。

他的太陽穴跳了兩下,頭又開始疼了。

半個月前,他向公司遞交了辭呈,工作交接花了他兩周多的時間,到了今天終於離職成功。

順利脫離那家一言難盡的公司,奚星海的開心難以言喻。

回到家的第一時間,他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奶奶,奶奶的反應卻……不盡如人意。

好在奚星海早就習慣,並未感到太大的失落。

沒人替他慶祝,他就自己替自己慶祝。他去朋友的酒吧坐了一會,點了兩杯椰奶,買了兩塊小蛋糕,又跟朋友一起,喝完那兩杯奶,吃完那兩塊蛋糕,出了酒吧,他晃悠著回到家,見公園這邊夜景不錯,於是獨自過來坐坐。

怎麽這樣也能礙著閆飛航的眼?

他想不通。

索性不去想。

這會兒他心情正好著,懶得同對方斤斤計較,本著息事寧人的原則,他從隨身攜帶的背包裏拿出一瓶驅蚊藥水,“飛航哥,你要來點兒嗎?”

公園裏的確有蚊子,且都是拳頭那麽大的大蚊子,沒有驅蚊藥水,閆飛航恐怕能給蚊子擡走。

奚星海話剛說完,閆飛航在他身邊落了座,又對著他伸出手,手心向上,攤開,放在奚星海面前。

奚星海:……

他沒有想到閆飛航竟然那麽聽話,愣住了。

閆飛航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那麽聽奚星海的話,也愣住了。

好奇怪,他沒打算陪奚星海在這兒長坐啊,幹嘛要伸手?

他想把手收回來,轉眼看見奚星海燈光下被照亮的那截脖頸。

那截頸子又細又白,被昏暗的路燈光一照,又多了幾分欲說還休的味道……現在的gay,都這麽gay的嗎?

閆飛航不知道,他轉開頭,同時迫使自己移開目光。

“要噴快點噴啊,磨磨蹭蹭的幹什麽呢?”閆飛航皺著眉頭,語氣不善。

“哦,馬上就來。”奚星海慢吞吞打開瓶蓋。

閆飛航今天穿著一身休閑款式的西裝,面料透氣也很薄,但是該遮的地方,一點都沒露,奚星海讓他把手伸過來一點,又讓他把袖子拉高了一點。

閆飛航的小臂很粗,手大,關節也大,寒毛很粗,一根根硬挺挺地戳在粗糲的毛孔裏,張牙舞爪的,跟他的性格一模一個樣。

奚星海有點羨慕。

他自己沒什麽體毛,胳膊、腿、身上,都是幹幹凈凈,白白細細的。

他這樣的皮膚摸起來固然舒服,可就是太舒服了,一點男人味都沒有,不留意看的話,簡直像個女人。

打開蓋子,按下噴霧,令白色的霧氣均勻地落在閆飛航裸露在外面的皮膚上。

放下噴霧,蓋上瓶蓋,擡起頭,閆飛航正看著自己的……脖子。

奚星海愣了一下,“怎麽啦?”他脖子怎麽了嗎?

其實沒怎麽。

無非白了點,細了點,惹人遐想了一點點。

閆飛航收回目光,“我渴了。”

奚星海懷疑自己聽錯了,“啊?”

閆飛航:“帶水了嗎?”

奚星海:“帶是帶了……”

他從隨身攜帶的背包裏拿出一個水杯,裏頭還剩大半杯水,“就是……”估計閆飛航不太願意喝。

閆飛航的確不願意,露出嫌棄的表情,“等著。”

公園旁邊有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一百多米的距離,來回花不了十分鐘,閆飛航去給自己買了瓶礦泉水,走到門口又折回來,再出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根東北大板。

“不白用你的驅蚊水,喏,吃吧。”閆飛航把那只東北大板遞到奚星海的手裏。

奚星海有點意外,笑得彎起了眼睛,“謝謝飛航哥。”

一只冰棒也能笑這麽開心?閆飛航不理解,仰起頭,一口氣灌下大半瓶飲料。

與他牛飲一樣的就食方式不同,奚星海吃東西的速度則要慢上得多。

昏昏黃黃的路燈燈光下,只見他的舌頭伸出一小截,貓兒喝水似的,一下又一下,認認真真地舔舐。

天很熱,迎面刮過來的風也是熱的,悶熱的天氣把他的皮膚蒸成好看的緋紅色,冰冷的雪糕又把他的嘴唇凍得通紅,兩種顏色對比,一濃一淡,濃淡交接,襯得那兩片唇瓣愈發鮮艷飽滿,像春日果樹上的櫻桃,輕輕一咬,就能嘗到甘美的汁水。

天氣實在太熱,冰棍沒一會就化成了冰棍水,他又仰起頭,張開嘴巴,伸出舌頭去接,粉嫩的舌尖探出來,再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