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猜猜我是誰(7)

這堆東西從外表上近似鵝蛋,或者蠶卵。它們大小不均,不是瑩白色,而是一種無生命的死白。

如果它們真的只是鵝蛋或者蠶卵,哪怕堆疊如山,在人類的視野裏也根本不值一提。

可現在它們從破了的墻壁口子灌出來,擠擠挨挨,但沒有一個破裂,反而擠得讓人看出卵裏頭存在著或大或小的陰影。

那裏頭似乎有什麽東西。

似乎……活著。

沒有人希望這個想象成真。

但他們無一例外都做了這個想象,也許是因為這些卵密密麻麻的數量,也許是因為它們外表裹著的透明黏液。

藺懷生有過很多猜測,但唯獨沒想過墻背後是一群卵。他想到剛才自己用力摁壓墻壁時的觸感,那些流過他掌心的東西如果就是這些東西——

覃白把槍又瞄準了這堆東西,其他老玩家也拿起了武器。他們現在似乎非要驗證這些從外表上確信已經死了的東西是不是真的死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盯著這些卵,看著黏液滴答落盡之後逐漸暴露出來的血紅色紋路。藺懷生也是一樣。

這些紋路的分布也很奇怪。

“它們只在底部。”

施瑜以一種非常細且輕的聲調在說話,仿佛呢喃地唱歌。

但所有人都像施瑜,他們目光灼灼地研究著這些卵,甚至不惜冒著危險靠近。

仇難得說了一句話。

“顏色很漂亮。”

他的聲音倒不算輕細,但也的確壓低了,這似乎是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而仇所指的漂亮,是說這些蔓延在底端的紋路顏色顯眼,和原本蒼白死氣的底色相比,就反襯出一種奪目的耀眼。

“是什麽特殊的紋路嗎?我們要不要上去看看?”

趙銘傳謹慎的建議道。

他們背對著安全屋敞開的門。這時天已經完全亮了,安全屋並沒有陽台或窗戶,唯有從門邊地板投下敞亮的陽光。雖然是清晨的光線,卻很亮很溫暖,把每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甚至因為他們遠離了門邊,越拉越長,越拉越長。

門很輕地吱呀一聲,但沒人發現,他們全副注意力都在那些卵上,他們最好能夠挑破其中一個,把裏頭的東西挖出來研究研究。

覃白說:“我打一只。”

藺懷生也說:“不,還是用小刀吧,創口比較小。”

仇接道:“我來。”

突然,砰的一聲,不是巨響,但把所有人都震了一下,他們統一而迅速的回頭,每個人的眼睛眨也沒眨地直勾勾盯著門口。

門框邊有一只手,依然帶著白色手套,露出整齊的西裝袖口。對方抵著門,好像也只是抵著門。

緊接著,蘇柏焦急的聲音比他的人影還要先出現。

“你們快出來!快出來啊!”

玩家們反應過來,臉上都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於是身後的那堆小東西顯得愈發恐怖,他們不敢再回頭,臉色難看地紛紛從安全屋裏迅速逃離。

藺懷生殿後,當他最後一個走出來的時候,在門口為他們抵著門的西裝管家似乎因為長時間維持一個姿勢而有些累了,從一邊換到了另一邊,變成了倚靠在門邊用脊背抵門。他很高,甚至有些過於高了,西裝和門框在這一刻好像都成為了限制他的存在,讓這個男人不得不低著偏頭,到最後這副身體似乎也稱為他的束縛之一。藺懷生路過他的時候有意識地擡頭看了他一眼,對方同樣也在看他,歪著頭沖藺懷生笑了,那副樣子像一個危險的西裝暴徒。

藺懷生從裏面走出、經過、再到離開,他們之間只有極為短暫的接觸,可就在藺懷生仿佛要鉆出他的懷抱時,管家也自然地站直了身體,房門失去了抵擋的力量開始慢慢回彈,而男人的手也落在了藺懷生的肩上。

安全屋關門之前,他們離開之前,祂短暫捕獲了這個美麗的生命。

藺懷生揚起臉瞥了他一眼,但沒說話。

在祂澄黃色獸瞳般的眼睛裏呈現出的,是一個眼睛通紅的人類。不是藺懷生哭了,所有安全屋裏出來的玩家眼睛都是通紅的,紅到沒有眼白,而現在他們眼睛裏的紅血絲正以一種不甘願的姿態慢慢消退。

如果有人來看,如果有人能看到,就比如前頭的蘇柏,他估計會嚇得屁滾尿流,但在祂眼裏,這樣的藺懷生可憐又可愛。

像小兔子,像小蝙蝠,像每一個祂愛過或還沒來得及愛的樣子。

祂攬著藺懷生跟上眾人的腳步,心情很好。

“先生,希望下次您不要再賴床了。”

“在這座古堡裏,沒有一個良好的作息習慣,對你的身體可不好。”

管家把剛才的危機用荒誕的形成拆解,最終留下平常。

“但作為一名稱職的管家,每天提醒您按時起床,是我的職責所在。”

……

眾人坐在餐桌旁,這一次他們不再急著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