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進食遊戲(21)

皮斯科的話基本揭示了他和阿琉斯之間的關系。

他們互為整體,但出於藺懷生所不知的原因分裂,一個仍然是血族公爵,另一個則是人類。

對於戀慕著阿琉斯的藺懷生而言,他和他的愛情就需要做出抉擇:他要的是阿琉斯的外表和記憶,還是要阿琉斯有著致命吸引力的血液。

一個副本裏竟同時存在兩對伴生關系的角色,或外表相同,或內在相同。也不知道是有意為之,還是不小心產生的紕漏。藺懷生更傾向於後者,就像遊戲的BUG。

那麽連皮斯科的失憶都值得懷疑。皮斯科之前執意逃離古堡,的確吻合他為了找尋自我和記憶的初衷。但現在將這個身份秘密告訴藺懷生的皮斯科,顯然和之前的角色自相矛盾。

所以,親吻著他的“皮斯科”到底是誰?

答案已經明顯。

說起來在這個副本裏,藺懷生仿佛只看到了一個世界的框架,卻沒有感受到作為遊戲副本的血肉,最後詭譎與矛盾的只有這裏面的一個個所謂“玩家”。

前幾個世界“祂”起碼會裝得更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捉襟見肘。

藺懷生說:“皮斯科,你的主意真好。”

聽起來似乎是他貪心過了頭,而皮斯科的提議正中下懷。

皮斯科露出一絲笑容,為他們面上達成的共識,因此慶祝,唇和唇還要來吻。可皮斯科緊緊纏著藺懷生舌頭的同時,心裏想的卻是:接下來他該以什麽恰當的方式將阿琉斯殺死、而讓自己成為這對共生關系裏的勝出者呢。

他變得表裏不一滿口謊言,但這也許就是愛情的真諦。他們每一個分體愛上藺懷生的原因不就是因為小羊斯德哥爾摩的陷阱?那麽也唯有謊言能夠將小羊捕獲……藺懷生親手扼殺這個危險的苗頭。

他明明先和皮斯科親吻,但吻得這麽濕潤的唇卻還能說刁難的話語。

“我聽出來了,阿琉斯的一部分變成了你,可我好奇你是哪一部分的‘他’?”

說完,藺懷生以一種近乎純真的疑惑與好奇來仔細湊近了看皮斯科的五官。他把一次曖昧反的氛圍攪得支離破碎,但卻重現他們的第一次相見。祂所有的意識都記得的那只美麗純潔的羔羊,那是祂不馴與馴服的開端。

皮斯科想,如果他是那個綁匪,是那個罪犯,他也會做和對方一樣的事。

而他現在不就正在做嗎?

皮斯科想說:“我是……”

說什麽都可以,只要不說真話。

但藺懷生已經先一步拆穿了他。

“所以,你是他‘不愛我’的那個部分吧。”

究竟是從前的阿琉斯不愛藺懷生,還是阿琉斯不愛從前的藺懷生,那些通通屬於不再重要的細枝末節。就在這一個藺懷生抽取身份、來到這裏的第一刻起,阿琉斯感知,阿琉斯分割,丟棄自己不愛藺懷生的那一部分。

於是阿琉斯成為這個世界裏第一個愛藺懷生的人。

而有著一名摯愛的血族,他平靜下洶湧的愛情讓他的血液不可逆轉地臭不可聞。

當真相大白,阿琉斯就立刻因為愛的名義被襯高貴,他的血液還會被稱為瑕不掩瑜。那麽他是什麽呢?是那個瑕疵?皮斯科無法做到輕松了。

他沒有小羊,要接受這個世界他面對的是一個伶牙俐齒又會刁難的蝙蝠。而他也不是綁匪,也不是擅長偽裝的任何一片意識,他只能是皮斯科。

皮斯科沒有再強行征用整個遊戲場的數據流為他作弊,他只是自己很笨拙地獨自答題。

“那樣不是正合你心意?”

“你愛的那個阿琉斯就會愛你了。”

751也提醒藺懷生:“任務二。”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藺懷生的第二個任務中所謂的“得到愛人”,是指阿琉斯。

皮斯科知道祂現在來了阿琉斯的身體。他們雖然本質是一個相同體,沒有必要特意區分你我,但莫名的,在這個副本中所有的祂都有相對獨立的意識。那麽怎麽會不嫉妒呢?甚至陰暗地揣測,這是不是祂在設計時埋下的伏筆,就為了日後親自降臨遊戲場時成為藺懷生最深的糾葛。

那麽,阿琉斯這個身體如果死了,任務是不是就被判定失敗?而他們就有機會鉆空,把藺懷生永遠留下?

那就殺掉阿琉斯。

必須得殺掉阿琉斯。

構建起這個副本的數據流框架閃爍,它捕捉到了來自神明的強大願力,而這個副本中又何止一個神明。這裏有著千千萬萬的神明,這裏的所有存在、所有生命都是神明,這裏就是神明的國度。而神明的國度裏神明無數的分神,最後去信仰了在這裏的唯一人類。他們、它們、祂們都收到了這個訊息:

殺掉阿琉斯,藺懷生就能留在這個世界。

包括阿琉斯本人。

到這時,皮斯科忽然又覺得松快了,他的情緒從來不在藺懷生面前隱藏,藺懷生看著皮斯科的笑容,心裏閃過不安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