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進食遊戲(9)

對於阿琉斯來說,這種疼痛微不足道,可他不是沒有感覺。

被牙齒碾壓皮膚的感覺、被吸吮的感覺、甚至被舌尖不斷勾動傷口的感覺,血族是一個充滿了暮氣和死氣的種族,他們所有的感知幾乎只在進食中被放大、強化。

藺懷生總強調自己老,可是如果和阿琉斯對比,他還是那麽年輕,擁有所有年輕的毛頭小子都有的急切。

阿琉斯在這個孩子最年輕的時候把他從死亡的邊緣拯救,將他變成一個永生的血族。

祂在編造這一段故事的時候,何嘗沒有一點代償的心理。真實的藺懷生同樣在最好的年紀死在他的世界,卻沒有人救他。

盡管現在是阿琉斯在滿足藺懷生,但祂永遠比阿琉斯高出一籌。

阿琉斯任由藺懷生吸了一會血,但他畢竟和那些血奴的身份不一樣,阿琉斯也不打算完全慣著這只會咬人的小豹貓。

可他才把手往外抽,就引起了正在進食的藺懷生的不滿。藺懷生吸血的獠牙幾乎和阿琉斯的肉長在一起,阿琉斯扯動時,他整個身體都跟著被扯高了一些。

“唔……”

藺懷生完全放縱自己沉迷在吸食血液的本性中,他猩紅的雙眼帶著不滿足的意味,濕漉漉地瞪了一眼阿琉斯,很是倨傲,但讓人討厭不起來。

阿琉斯不再繼續動作,但同時也沒有遷就,維持著原來高舉手臂的動作,以此為難面前的因為吸血急昏了頭的小朋友。

藺懷生不矮,可他的這位父親大人卻太高了,藺懷生為了享受這點快樂,直接撐著他最心愛木椅的扶手,柔軟的皮靴子的鞋面也折出一道痕。

於是阿琉斯真的飼養了這個小家夥。

這動作維持了很久,而藺懷生又誇張得嬌氣。他站累了,就要坐下,於是心愛的木椅不再心愛,靴底踩過扶手,他整個人跪坐在了椅子裏,下半身貪圖享受毫不講究,唯有脊背為了吸血依然直挺。

這一次,直到藺懷生露出饜足的表情,阿琉斯才開口。

“該夠了,生生。”

藺懷生稱贊過竹葉青血液的美味,但人類的血液不能和“父親”的血相比。可以說,人類再醇美的血液,總能在千萬人中挑選出更好的替代,但“父親”永遠只有一個。藺懷生的身體裏就有阿琉斯的血,牽引他對阿琉斯不死不休的向往。

這也許是阿琉斯居於主導地位的原因,傲慢引人征服,現在阿琉斯就是藺懷生想要攀登的那座雪山。

“不夠哦。”

搶在阿琉斯收手之前,藺懷生拖住了他的手腕,並戀戀不舍地反復舔舐他咬出來的傷口。

“父親明明知道,我在你面前總是這麽狼狽,什麽好看模樣都沒有。血液也好,碰觸也好,我渴望這些東西,本質上只是因為它們是你賜予我的。”

阿琉斯不予置評,他知道藺懷生又在發瘋。愛情使人變得發瘋,而得到這一份愛情的人就被這個皇冠加冕,這才是愛情裏瘋子總被寬容的真諦。

除了金眸和猩紅,阿琉斯的眼中第一次出現了黑色的雜質。它們在阿琉斯的眼睛裏歡呼雀躍、得意忘形,如果藺懷生不夠仔細,甚至就要和它們錯過。

它們難道是“他”的根源嗎。

藺懷生就著握住的手臂更去攀,整個上半身探出椅子,重量壓在一側,他心愛的鏤雕木椅都要不堪重負,阿琉斯扶住了他。

藺懷生適時清醒過來,這還不是他抓對方小尾巴的最好時候。

他立刻換了一副表情,笑嘻嘻地眯起眼來,仿佛因為阿琉斯的主動碰觸得到了莫大的享受,而這就是他的得逞。

“就像現在這樣。”

阿琉斯初擁了藺懷生,他們兩人彼此間就有著世上最親密的關系。只是血族的浪蕩好像從來不對著他們的“年長者”,否則這個世界上多得是犯上作亂的畸形愛情。

阿琉斯不知道為什麽偏偏只有他面前的這個孩子是這樣,在他看來這種感情沒那麽壞,也沒那麽好。

而藺懷生已經為他解答。

他咬下戴著的黑色皮手套,露在外頭的皮膚都因為唇齒間咬著的黑色皮革而變得無比的放蕩,他就用這樣一只手,隔空地在阿琉斯的臉上描摹他的五官,仿佛他已經是傳奇的畫家。

“要是當初父親在剛轉化我的那段時間也這麽溫柔地對我就好了,哪怕只是一根手指,碰一碰我,不拒絕我的親近,我也不會有了這個怪病。”

也許是被年長者的血液迷昏了頭腦,藺懷生在阿琉斯面前露出他從未擺出的頤指氣使,嬌縱的樣子反而讓阿琉斯感到稀奇,更有一絲隱秘的心癢。

但阿琉斯不會在藺懷生面前表現出來,否則這個壞孩子立刻就會騎到他的頭上。

年長者伸手抹去了藺懷生露出的獠牙上過於豐盈的涎液,這是交鋒裏他最多余、但最溫情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