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斯德哥爾摩(18)

他又變回那個和綁匪最親近的斯德哥爾摩羔羊。

哪怕這一次他手上、臉上沒有沾血,但他變得更墮落、可悲。

伊瑟爾頃刻間明白了藺懷生想要做什麽。

他負責配合。

壓在地上的金發男人在藺懷生扭過頭去松懈的片刻,冷不防地渾身繃緊,借腰部力量從地上坐起來,用頭猛烈撞擊藺懷生的額頭。

藺懷生瞬間疼得泛出淚,他被撞得從伊瑟爾身上摔下來,匕首沒拿好,從掌心滑了出去。他自厭地咬緊唇,不甘心沒有做好,手在周圍地上胡亂地摸。

“夠了!”

C和利昂上前來,把藺懷生和伊瑟爾兩人分開。

C把匕首踢遠,制住藺懷生。

“懷生,夠了。”

短時間內,C想不通也不沒心情去想小羊為什麽忽然又變了,他只希望安撫藺懷生的情緒。

藺懷生知道自己是被先生抱在懷裏後,表現得非常眷戀,手指攥著C胸前的衣服,一副誰也不能把他們分開的模樣。

“不行,不行……”對於C安撫他的話,藺懷生急切地搖頭,一連重復了非常多遍。他懇切地向C表達他的真心,為此使昏招,連沒用的眼睛也一起派上用場,眼巴巴地去望去找他的先生。

他這個樣子實在太惹人憐愛,而C在小羊的目光裏飄然。他變得更謙卑同時也更苛刻,即便知道小羊目無焦距的望也是為了尋找他,情意在過程中已體現得足夠盛大,但C不允許它落空。C輕輕地把藺懷生的臉扭了個方向,正對自己。

“之前答應過先生的,我還沒做到,我得做到,對,我得做好。”

“先生,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可以做到的。”

說到後面,藺懷生惶惶不安,他遲疑著,艱難地說道。

“你對我失望了嗎?”

小羊表現出更進一步的異化,他對C唯命是從,敏感得像一個不能忍受半點分離的嬰兒。

“當然不是!”

C立刻否認。藺懷生表現得對他依戀無比,但小羊的精神狀態卻根本沒有好轉,甚至比他們剛才分開的時候更糟,這讓C一心一意都放在藺懷生身上,根本沒有心思顧及在場的其他人。

“小羊。”C握住藺懷生的雙肩,讓他從自己懷裏退出來,“站好。”而自己俯身,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藺懷生的表情。對於C的舉動,藺懷生表現出明顯的不高興,他鼻子皺了皺,嘴角也耷拉下來,一副想要重新鉆回C懷抱裏的樣子,但最後還是老老實實站好。

“哧。”

伊瑟爾沒忍住笑出聲。畢竟看小羊無比認真的演戲實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小羊難道是一個演員?但正常人面對窮兇極惡的罪犯很難如此鎮定地投入,所以伊瑟爾更認同,小羊本身就不是正常人。

伊瑟爾心裏可喜歡這只小羊了,但他表現出來的、說出來的,卻無比惡毒。

“抱歉,如果你還想捅我第三刀,就你今天在我身上扭的那點力氣,恐怕殺不了人。Centipede再給你多少次機會都沒有用,當然,他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伊瑟爾故作輕松地搖了搖頭,“也許等會就會殺了我,拿沾著我血的手摸你,安慰你?”

伊瑟爾說的這句話,就連利昂也聽笑了,露出一點看熱鬧的表情。要知道剛才他還在和Centipede因為這事鬧不愉快,現在自然願意看別人捅刀子。

藺懷生被伊瑟爾羞辱得臉都紅了,加上伊瑟爾有意說得血腥,他的身體還殘留於對於殘忍的生理性畏懼,C抱他在懷裏,甚至可以感受到小羊不自覺的輕微顫抖。

小羊演得太過完美,甚至讓伊瑟爾都相信他其實在言語羞辱一個敏感脆弱的青年。而這個青年他還很漂亮,像展館裏東方名貴的瓷器,在玻璃與展示燈的襯托下愈發矜貴,而瓷器的養護要花費心力,要小心翼翼。他是這樣的美人,而誰不樂意被這樣的美人依靠呢。

“你唯一特別會的,是不是靠男人?”

“或許你還會很得意,自己能夠讓一個罪犯圍著你團團轉,會有男人因為你死。”

伊瑟爾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了,太過了,他好像也逐漸進入他所扮演的那個角色,譏諷,貶低,種種惡劣情緒是為了掩蓋嫉妒的原罪,他嫉妒那個可以擁有藺懷生的男人,他現在吐露惡毒的言語,但當他將珍寶納入懷中時,他恐怕會表現得更得意,更極端。

就連利昂都得承認伊瑟爾說的是對的,因為說這話的人這會實在一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模樣。利昂還記得早上藺懷生被Centipede帶走後,伊瑟爾露出來的那樣子。

藺懷生垂在兩側的手攥得死緊,他在這時候顯得更弱勢,更引人來欺負他。

小羊兩眼通紅地擡起頭來,羞憤道:“你閉嘴!”

如果刀這會還在他手上,藺懷生肯定撲過去怎麽也要在伊瑟爾身上紮完第三刀。怒氣上頭,小羊手邊能摸到什麽,就一股腦地往伊瑟爾聲音的方向丟,結果就是那些拍攝的設備器材,被藺懷生砸了個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