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斯德哥爾摩(1)

藺懷生的人生很短。

但他的年輕與漂亮,以及像烈駒一般肆意的心性,叫他的這一輩子那麽令人過目難忘。

也因此,死後不得安生。

他陷入了一場詭譎奇異的遊戲。

……

【近日,發生一場惡性綁架案。綁匪共挾持了五名人質,並有兩名人質先後遭到殘忍殺害。罪犯將人質的視頻公布網絡,聯邦所有民眾都為之震悚。警局不斷接到報警電話,但對案件的偵查始終沒有得到重大突破。剩下的人質情況愈發不容樂觀,沒有人知道綁匪的真正目的是什麽,除了綁匪真正對峙的聯邦政府……】

【欲望與罪惡,是人性永恒的荊棘劣根。】

【你,是僅剩的三名人質之一,內向、怯懦、痛覺神經異常敏感的亞裔青年。

現在,是一個因被毆打導致失明,對綁匪患有斯德哥爾摩症狀的病人。】

……

第16個小時。

對於一個痛覺敏感的人來說,可謂是極限了。藺懷生從未感受過如此劇烈的疼痛,像一把鋼刀插在腦子裏反復攪動,讓他進入到副本後不得不好好緩一緩。

這個陰暗的屋子裏統共還剩三個人。人質的狀態都不算好,綁匪對於人質的態度粗暴且漠然,他並不直接和人質交流,他們這些人質只是談判的籌碼,用來和聯邦政府博弈。

當靴子踩在水泥地上的腳步聲響起,意味著綁匪的再次到來。

他的身形十分高大,過190cm的身高,身體的每一寸骨骼與肌肉都蓄著恐怖,像西伯利亞平原最兇野的狼。此刻,這個男人隱匿在黑暗的門邊,冷漠地來回掃視屋內情況。三個人質四肢都被牢牢束縛,並戴上眼罩,這使他們橫躺的樣子像毫無尊嚴任人宰割的祭品。但這個男人這麽做,並不是懼怕他們看清屋內的情況或是他的樣子。相反,每一次挑選人質拍攝視頻時,他都會為人質們摘下眼罩,露出他們最完整的淒慘模樣。而當他不需要這些人質時,光是什麽也不能看見的黑暗,對於這些人來說已經是種酷刑。

今天,隨著視頻的發酵,群眾的恐慌、擔憂與憤怒迎來了高峰,但綁匪與聯邦的談判卻陷入僵持。男人這會的巡視,儼然是挑選這一次的祭品。氣氛無疑得凝滯緊張,男人邁步進到屋內,三兩下走到了兩個人質面前,拽下他們的眼罩,端詳,挑選。

此前有五個人質,男人已經殺了兩個,他決定今天再犧牲一個籌碼。如果不夠,就殺光了之後再劫持新的人質。但要使聯邦退讓,男人打算挑一個瘦弱、會喊痛的,這時他想到屋子裏還有一個羔羊。

“它”,是連同先前被殺掉的所有祭品中最脆弱的,男人猶記得對方驚恐到在他手裏瑟瑟發抖的樣子。他應該是成年人,但如同初生的羔羊,毫無威懾力,連掙紮反抗都不敢。在遭受痛苦時,瞳仁會極度放大,眼眶淚潸潸地簇簇掉淚,反而讓人生出更大的破壞欲。

男人扔開手裏的人質,腳尖一轉,去找他心目中最完美的羔羊。

羔羊獨自瑟縮在最昏暗的角落,他聽到了男人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顫抖但無處可逃,最後只蒙騙了自己,把頭深深地埋進雙膝內。男人居高臨下,昏暗的光線並不影響他將這個最柔軟的顱頂,因為是羔羊,連毛發也是細軟的,在後腦打著一個發旋。

男人心中有一種奇異的撼動,他一言不發地打量這個青年。但或許對於這個心理太脆弱的青年來說,窮兇極惡的綁匪此前對他的所造成的身心傷害,已讓他風聲鶴唳,哪怕只是這樣靜默的注視,都是施加在他身上的酷刑。

男人的心態,由嘲弄近乎到覺得有幾分好笑,為這個羔羊顫抖到幾乎瀕死的可憐姿態。於是,男人放縱自己流露出幾分惡意,刻意用沉默來捉弄這個走投無路的主的孩子。但也僅限於此。獵食者不對食物起憐憫,男人伸出手,掐著羔羊的兩頰,迫使他不能拒絕地擡起頭。

指腹的觸感很奇妙,說他是羔羊,此刻手卻更像是穿過一道羊乳的奶簾,男人忍不住探究地掐得更重,哪怕聽到了羔羊的嗚咽。直到他摸到面頰的顴骨,才又恢復最初的力道。也許是亞裔的緣故,他手掌扼住的這個生命這樣年輕又美麗,也許是主在塑造所有亞裔的孩子時的偏愛,也許僅僅只是對眼前的這個孩子偏愛。但男人的好奇心到此為止,在他的認知中,羔羊除了初生的美麗與純真,就在死亡時哀啼最美。

男人就這個姿勢把羔羊從地上抓起來。這個可憐的孩子,幹涸的雙唇不停地顫動、囁喏,但他仿佛告饒錯了人,聲音那麽小,也不知道哪一位仁慈的主能聆聽到他的祈求。男人湊近了,才聽到對方在說什麽。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