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實際上,就連他自己都錯愕自己如今越發無法沉心靜氣的模樣了。就好似,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在於小楚一路的漫長等待之中,已經消磨殆盡了。

“小楚不專心,看來我果真是需要多練習一番。”蕭清朗壓下眼眸之中翻湧的悸動,緩緩離開了許楚的唇齒,只是目光卻依舊意猶未盡的流連在那唇紅齒白之處。

二人此時相距極近,呼吸交錯糾纏,身影也在車壁之上不斷的重合交疊,隨著馬車的起伏而微有變動。

許楚從來都知道,眼前的男子高雅矜貴,縱然身無長物也能讓人見之難忘。更加知道,他素來都是深沉而沉穩的性情。

可知只有交心之後,她才驟然發現,此人骨子裏竟然這般知情懂趣。縱然只是一句俗套的情話,也總能說出千般風情萬種柔情來,讓她明明知道那話千篇一律可依舊無法拒絕。

就好似此時,只看他那幽深的眼眸,還有那似是喟嘆的聲音,就足以讓許楚心尖顫抖不能自已。

黑夜寂寥,馬車轔轔而動。車內算不得狹小的空間,溫度不斷攀升,曖昧而甜蜜。

不過蕭清朗倒也清楚適合而止,他小心幫許楚將耳邊的碎發攏起,又為她整理好有些淩亂的衣裳。良久之後,才抵著她的額頭嘆息一聲道:“我已經向皇上求了賜婚的旨意,若是沒有差池,估計傳旨的太監早已在你我府上候著了......”

他說著,眼眸就稍稍眯了眯。心道也虧得他早了一步,否則按照太後的性情跟脾氣,只要對小楚生了懷疑,必然會在賜婚之事上橫插一手。

今日見太後的時候,最初之時,他的確未曾多想。可是,就在太後提及金陵的時候,她眼底流露出的神色卻是十分忌憚的。雖然那種忌憚轉瞬而逝,不過卻足夠蕭清朗捕捉的了。

蕭清朗清楚,那份忌憚或許只是來自於緊鄰孫家或是說來自於下落不明的孫阮阮。可是,現在的情形卻是,小楚極有可能與孫家或是英國公夫人孫阮阮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而只是這份可能,就足以讓他心生焦慮的了。也正是因此,他才會突然連夜去求皇上賜婚的聖旨......

對於他而言,所謂賜婚的良辰吉時,都抵不過那一點點的風險。在於許楚的婚事之上,他從不敢冒險,哪怕只是可能。

許楚對上他專注且滿含笑意的眸子,耳旁是親昵而沉穩的說著她與他的婚事的話,這讓她心裏漸起漣漪,卻沒有升起曾經有過的糾結跟忐忑。

或許,隨著他們二人一路而來,她對他的信任跟愛意越發的深了。以至於在自己從未發現的時候,那份情誼已經足夠支撐她面臨未來的種種,哪怕是分道揚鑣。

無論日後的路如何,她都不再畏懼,也不會在束手束腳。

“難道你剛剛單獨與皇上談事,是為了賜婚的事情?”許楚滿腹狐疑,輕聲問道。

倒不怪她驚詫,實在是她從來沒想過,蕭清朗這位堂堂的靖安王,百姓眼中的傳奇之人,會為一道賜婚聖旨而如此鄭重。

蕭清朗挑眉道:“有何不可?”頓了頓,他又神色愉悅的說道,“小楚既然早已答應了我,我自然需得抓緊了辦,省得日後再有波折。至於旁的,總沒有此事重要。”

馬車內氤氳的暖意格外纏綿,可他的回答卻讓許楚目瞪口呆,還當真是這樣。

遙想當初她聽說過的靖安王,行事公正,鐵面無私,冷血冷情,為了案子絲毫不會顧及旁人顏面跟交情。正是如此,在最初相遇的時候,她才會感到此人目光銳利,讓人不敢直視。

而如今,不過短短一年多的時候,怎得他就越發的不正經起來了呢?

且不說時不時的“唐突”一番,便是這說情話的水平,都越來越高了。以至於,自個一向穩穩當當守著的心,越發的砰然跳動了。

就在許楚還沉浸在錯愕之中的時候,馬車忽然停下了。

“王爺,到許府了。”

許楚輕咳一聲,強自收攏心神,故作淡定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蕭清朗嘴角含笑,沉聲應道,就在許楚跳下車的時候,他忽然似是呢喃似是提醒的說道,“今日我就不陪你回府了,畢竟賜婚聖旨還有一份要送到王府的,我需得親自去接旨。”

也不知是不是許楚的錯覺,她總覺得蕭清朗現在的心情格外好,甚至於故意將“賜婚”二字咬的頗重。

她疑惑得回了下頭,就瞧見被自內掀開的惟裳之下,那雙亮若星河的眼眸在馬頭燈的映襯下是何等璀璨。

許楚覺得,自己這輩子大概是要折在蕭清朗身上了,不說平日裏自己如何折服於他的審案手段,以及那副笑或是不笑都能讓自己難以自持的皮囊。就是現在,只不過是個眼神,就險些讓自己沉醉其中,甚至連腳步都放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