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他這番話,沒有絲毫猶豫,乍然一聽還真是有理有據。不過剛到門外的蕭清朗聽了,卻略微皺起了眉頭。

莫說是他,就是許楚也詫異的挑起了眉,“護國侯認罪未免太著急了些,人證物證都沒有問,而且對董瑞陽下手的過程也語焉不詳,實在讓人難以信服。”

蕭清朗緩緩點頭,顯然十分贊同許楚的猜測。

“護國侯算不上大奸大惡之徒,也並非迂腐跟貪贓枉法之人,不過相較於其他莽撞且性子嫉惡如仇的武將而言,他更加圓滑也更加識時務。更重要的是,當初我入軍營查案之時,曾與他打過交道,他也清楚三法司的辦案流程。如今,明明清楚此案疑點頗多,他只要不開口縱然是我都拿他沒辦法。可是,為何他要撇過殺人細節,如此急慌慌的認罪呢?”

“為了寧蘇白,可是可能嗎?他與寧蘇白之間鬧的那般僵,而且寧蘇白如今還在皇宮之中,又怎麽可能......”許楚質疑的話剛剛出口,卻在蕭清朗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之中戛然而止。她險些忘了,皇宮之中很可能還有一個密道。

就在許楚陷入沉思的時候,蕭清朗已經擡手推開了鐵門跨步而入。

相較於審訊室內,臉色難看的唐喬正而言,蕭清朗的神情算得上風輕雲淡,甚至平靜的讓人察覺不出一絲情緒來。

不過正是這樣,反而越讓人不敢輕視。

許楚曾見蕭清朗審過幾次案,好似每一次都早已成竹在胸一般。以前,她只當他是將一切都掌握在股掌之中,而今瞧來倒是她想岔了。原來,有時候他也是要詐一詐的。

怪不得當初在審問彭義光跟彭寧氏的案子的時候,他能用一假荷包將案子審的水落石出。不說那些人本就是心中有鬼,就算沒有,只看他這淡定表情就先理虧了三分。

許楚心裏一邊咋舌感慨,一邊緊跟著蕭清朗入了審訊室內。

“唐大人......”縱然許楚此時名聲在外,且又蕭清朗照拂,不過按照官職她依舊受唐喬正的管束,所以此時二人再見,她自然該照著規矩先行禮招呼。

唐喬正有些喪氣的擺了擺手示意,這會兒的他,可沒了早日裏大理寺卿的意氣風發跟得意了。

以前,他們跟隨靖安王辦案,何曾遇到過如此憋悶的案子?就算是遇到什麽燙手的山芋,他們也只管查到底就是了,以至於京城中人人都知三法司辦案如神,甚至滿城的百姓見到三法司的差役都會禮讓三分。

只是,那順風順水的日子,隨著北疆王爺這次離開京城而中道而止再不復往昔了。就好比這次護國侯招認一般,雖然說的有理有據,且人證物證都有,可是在他看來細節上差的還太多。

就好比,護國侯府的門房也曾說護國侯未到巳時就離開了府上。接下來,再沒見他回去過。那麽,當日沐休的他,到底去了何處,又怎麽可能突然出現在府裏指示紅姨娘安排毒殺董瑞陽的事情?

唐喬正雖然覺得,這一系列的案子都與護國侯脫不了幹系,可是如今還有許多東西對不上,就算有了護國侯的供詞,他也不可能輕易定案。

蕭清朗伸手取過書吏執筆記錄下的冊子,翻看了兩眼卻見其上唯有護國侯認罪的內容跟一個勉強稱得上是動機的殺人動機。余下的,無論是細節還是當日他的去向,都毫無供述。

他指尖一挑,將供詞扣上,而後將目光落在了護國侯身上。

此時的護國侯,面無表情毫無配合的意思。顯然,是想咬定自己所說的事情。

不過縱然他身形不動,許楚依舊瞧見他明顯抿起的嘴角跟攥起的拳頭。在看他衣擺一下的雙腳,微微側方,腳尖對著與蕭清朗所站位置不同的地方,很顯然他內心並不如面上這般坦然,而對蕭清朗也並不似表現出的這麽無所謂。

蕭清朗冷冷的看著他,過了良久,直到護國侯額頭開始滲出冷汗了,他才開口凝視著護國侯說道:“護國侯該知道我辦案向來謹慎,你一無法說清案發當日的去向,更無法解釋怎麽繞開門房突然出現在府上。二沒有辦法說清楚案子的細節之處。再者,這動機未免太可笑了一些,你歸京多年都不曾想過報復董家人,甚至還在身邊留下出自董家的紅姨娘寵愛多年。此時說你是要替天行道又或是泄私憤而殺了董瑞陽,未免也太可笑了一些吧。”

蕭清朗的語氣肅穆,目光犀利而冷冽,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跟淩厲,只是一瞬之間那源自於高位者的壓迫氣勢就陡然撲向護國侯。

若說護國侯是歷經生死的戰將,那蕭清朗與他相比,所與到的危機只會更多。陰謀陽謀,刺殺毒殺還有數不清的陷阱,再加上年幼之時就曾親上戰場,以及那由骨子裏散發的矜貴就足以讓護國侯敗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