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許楚見狀,深吐一口氣說道:“還真是陰差陽錯。只是,那棺槨中的到底是什麽人,那衣服……”

她皺了皺眉頭,遲疑一瞬試探著問道:“你可認得那衣服的規制?”

蕭清朗點點頭,“那衣服樣式倒是母妃為淑妃之時所穿的宮裝,其上是鸞鳥圖案,以金銀絲線交錯所繡。”

“那就奇怪了,怎麽會是宮裝呢?”許楚疑惑的呢喃,似是百思不得其解。

“怎麽了?”

“我曾在夢裏見過有人身著那身宮裝,且她懷裏還抱著一個嬰童。後來,有個男人說什麽殺了吧……”

之前她不曾細細深想過,而今仔細琢磨起來,當時她應該是以旁觀者的身份看到的那副場景。也就是,她或者說是原身曾見過身著那宮裝的女人哄著一個孩子,且親眼見過一場屠殺。

蕭清朗神情微微一肅,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問道:“你可還記得,何時做的那場夢?”

“是在回京途中遇到刺殺之後,我還記得當時為了凝神,我專門尋楚大娘要了些安神香。”

提及此處,蕭清朗才恍然明白過來,大抵就是那夜他陪著她的時候。當時,他聽到驚呼聲,心中擔憂,便匆忙趕了過去。那個時候,他的確是聽小楚說是夢魘了,且屋裏的安神香也是楚大娘自京城帶去的暖香。

那暖香曾是宮中禦用的,而今在京城十分風靡。按著許楚所說的夢境推算,當時應該是先帝在世之時。而那暖香的味道,也極有可能是種引子,將她腦海深處已經遺忘的東西引了出來。

如此不難推測出,她當時應該年幼又或還只是嬰童,且身處宮廷對那宮香極為熟悉。

後來極有可能在一場屠殺之後,她成了幸存者,卻也將那場景刻進了腦海。只是或許當時太小,使得那段記憶被遺失了。

蕭清朗能想到這一點,冷靜下來的許楚自然也能想到。

而此時,之前下朝之時那名掌事嬤嬤看到她面容之時的奇怪神情,就好似有了解釋一般。

她心裏一駭,目光沉沉的看著蹙眉不語的蕭清朗。

她的身世跟爹爹隱藏的秘密,可能與那個紅墻黃瓦,碧瓦朱甍的皇宮有牽連,這是她跟蕭清朗都不曾設想過的。

最初之時,他們都以為,她最多是與孫家有關。甚至,她極有可能是孫太醫的私生女罷了。卻沒想到,她竟然發現,自己與那最不應該涉及之處有了牽連。

倘若只是意外還好,可若是……可若是……

她有些無措的咬唇看了一眼蕭清朗,繼而垂眸不語,若真是那樣,她只怕當真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天色漸漸有些陰沉下來了,就宛如她此時的心情艱澀惶恐。

蕭清朗輕嘆一口氣,伸手將她緊皺的眉頭撫平,語氣低沉卻溫柔道:“放心,不會是你想得那般。皇家子嗣本就稀少,絕不可能隨意流落宮外。莫說從宮中遺失了,便是皇上南巡之時偶然寵幸良家女子,都要有專人記錄在起居注中。而一應嬪妃凡有身孕者,也都會記錄在太醫院的脈案之中,不會有絲毫差錯……”

他的話帶著幾分鄭重跟肅然,可落在許楚耳中卻讓她心頭一松。

只要不是她想的那般就好,她雖然願意於他一同面對腥風血雨跟坎坷艱難,卻並不代表能有勇氣去挑戰世俗倫理。

“按著你的年紀推算,你夢中的情形極有可能發生在先帝五十幾年,當時宮中唯發生過一次殺戮情況,就是五十六年先帝下令將母妃宮中的宮人滅口之事。後來,內廷中人對那件事諱莫如深,可卷宗之上卻記載,內廷收屍之時幾十具屍體中少了一名本該有身孕的婦人。”蕭清朗臉色稍稍凝重,沉吟一身繼續說道,“那婦人其實並非普通宮人,而是我母妃入宮之前的結帕好友。當時,她與母妃一同入宮,母妃得封淑妃,而她則被賜婚給了皇室宗親英國公蕭恒。”

英國公蕭恒此人,許楚並未見過,不過她倒是在蕭清朗給的卷宗之上看到過此人的生平。

據說他年少有為,幾次出入戰場,屢立戰功並時常得先帝的贊賞。加上他與先帝有幾分神似,又十分知情知趣兒,所以也深得當時太後的喜愛。為此,當時的太後娘娘跟先帝,也都很是擡舉英國公府。

若非後來蕭恒在傷病復發藥石枉然,只怕當時的太後娘娘都要求著先帝為蕭恒請下英郡王之位了。

大周上承唐制,皇親宗室封爵以親王、嗣王、郡王、國公、郡公區分。而其中郡王與國公之位,則可封授功臣。若當時先帝礙於太後娘娘的情面,再加上蕭恒的戰功,封他為郡王也並非難事。

只是,最終他未等到冊封,反倒是先有身懷有孕的夫人下路不明生死不知,後又有他自己舊傷復發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