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蕭清朗輕輕拂了拂袖,緩緩垂下手說道:“或許,她不是看到你驚駭,而是驚駭與你與某人十分相似的面容才會如此失態的。”說到這裏,他不由得就蹙起了眉頭,好似想到了什麽,又好似什麽都沒想到。

按理說,這位楊子宮的嬤嬤應該是先德妃之時在宮裏的宮人,熬到二十五歲未出宮,才被提拔上來的。而後,成為了楊子宮的掌事。可是,若她從未出過宮,那又在何處見過與小楚相似之人呢?

當年他雲南之行耽誤的時間早,縱然是在京城的時候,多數時間也是忙於破案,卻並未常在後宮行走過。所以,還真不曾仔細留意過,後宮可有人與許楚相像。

可是,雖然他不常在宮裏住,那當初身為太子的皇兄,卻是自幼在宮裏行走的。若是真有誰,或是真有與自己母妃有牽扯之人,是長相與小楚相似的,為何皇兄當時也未有表現?

“此事稍後再議,待我讓內廷暗查過後再說。”最終,蕭清朗將此疑惑壓在了心底,因為之前花無病被和親公主誣陷的事情,他猜測宮裏必然有通往宮外的暗道,且那暗道是當今所不清楚的存在。

或許,這就是先帝五十六年自己母妃惹怒先帝的緣由,也是母妃獲罪被視作皇家恥辱的緣由。

而今,又有宮人見到小楚之後神色大變,可見許仵作隱藏的秘密,必然與小楚的身世有關,很有可能也與後宮有關。

這件事,無論如何不是小楚一人能面對的,更不是她這五品官員的身份能追查的。所以,他現在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能讓小楚更進一步,且能受皇命追查宮中之事的契機。

許楚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蕭清朗,見他輕嘆一聲,才遲疑的點了點頭不再糾結剛剛的事情。

她知道,在京城裏,本就不是她能倔強行事的地方。要想查到所有的真相,總歸是要在保護好自己的前提之下。

況且,只憑著一個宮人的異樣神色去推斷自己的身世跟爹爹隱藏的秘密,也太過兒戲了一些。畢竟,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碰到兩個面容或是神態相似的人,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

有了這個默契,許楚也就將臉上的困惑收斂殆盡。再到三法司的時候,就成為了往日裏那個帶著幾分淡然跟無畏,肖似蕭清朗一般的許大人。

此時看到昨夜唐喬正交給蕭清朗的卷宗之時,許楚還慶幸虧得先帝已逝,且當今並不信什麽道教佛教,更不信長生之法。否則,單憑那丹鼎觀與先帝暗中的關系,就足以讓查探丹鼎觀之事變得棘手。

就算是先帝不再追求長生之時,也不見得他會冷眼旁觀著蕭清朗追查下去,畢竟這極有可能會將他的隱秘牽扯出來。用邪道煉丹,且將一個半路出家的道人視作高人,實在是荒唐至極。

而現在,相比於那種束手束腳的情況,好的可不是一點半點。至少,蕭清朗決定前往丹鼎觀一探究竟之事,無需與人商議,不過是個破敗的道觀,也算不上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前往丹鼎觀的路上,蕭清朗隨手從案桌之下取出一方食盒來,“早朝之前你定然未曾吃什麽東西,所以我就讓人準備了些銀耳羹跟包子,你且先添補一二。”

畢竟,這次去道觀探訪,還不知要耽擱多久的時間。若是晌午都不能結束,只怕許楚會餓上兩頓了。

若是尋常時候,蕭清朗自然不會太過掛心,畢竟三法司眾人哪個不是饑一頓飽一頓的。便是他這位王爺,也時常如此。

只是這事兒若換在小楚身上,他便有些心疼了。

許楚挑眉的看過去,也不知怎得,忽然就想起往日查案或者趕路的時候,他也是這般細致的為她準備許多東西。

最初的時候,她還感慨自己遇到了個體貼周全的好上司。後來,在二人交心之後,她對此就越發動容跟心悸了。而今再想起來,心中就如同溪水緩緩流過,安逸而歡喜。

她說不出這是何等感覺,只是會覺得安穩而踏實。

“這銀耳羹跟包子是府上廚娘做的。一旁的荔枝糕還是京城周記的,聽聞是南邊的以為師傅新制的,十分可口,每日只做三五盤。”蕭清朗一邊說,就將手中的碗碟放在了許楚跟前。

他們二人圍著算不得大的案桌進食,時不時的交談兩句,氣氛倒是融洽而安逸,活似是老夫老妻一般。

因為食盒是特質的,裏外兩層,其中有熱水保溫,內裏又有特質的棉套包裹,所以至今羹湯跟包子都不曾太涼。吃起來,倒是愜意的很。

雖然倆人並未秉承食不言寢不語的古訓,不過吃飯的速度著實不慢。至少,在馬車行至丹鼎觀所在的山腳之下時,二人就已經收斂了碗碟。

雖說道觀在京郊,可是看起來卻格外荒涼,便是未曾乘坐馬車,崎嶇的山路跟橫斜的枝杈草叢,也使得他們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