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他倒是未曾雷霆震怒,可就是如此不冷不熱的言語,卻更讓人心裏恐懼。

使臣誠惶誠恐的叩拜,冷汗漣漣的點頭應聲。此時,無論真相是什麽,他們都只能硬著頭皮認下。誰讓當初,北疆挑選和親人選的時候,將話說的那麽滿了?

皇帝譏笑道:“北疆的誠心還真是特別啊,倒是叫朕刮目相看。”

說吧,他就將禦案上的一封奏折狠狠摔在北疆使臣眼前。

能出使大周朝的使臣,縱然不精通大周文化,也定是能看懂一些大周文字的。更何況,這四人中還有一位曾在大周求學的文臣,如此一來,幾人自然就將那奏折上的字句讀了個明白。

皇帝起身,緩步而行,直到行至使臣跟前才從容不迫,喜怒不形於色的說道:“北疆敬奉的最為高貴的公主,卻是個與人私通,且懷有孽子之人。朕倒是想問問諸位,你們北疆意欲何為?是要挑釁與朕,還是想要以此霍亂大周宮闈?此事你們若無法做出交代,那就別離大周了,至於北疆那邊,朕自然會派人前去尋個說法!”

此時,他面上冷靜沉寂,絲毫看不出之前面對蕭清朗時候的無奈跟縱容。

禦書房的正殿之內,鴉雀無聲,縱然是還想狡辯的使臣,在看過奏折跟驗屍單之後,也凝聲屏氣,跪伏在地上不敢再動彈。

若說之前是忐忑,那此時,幾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們不是只會耍拳腳的莽夫,自然知道若真是奏折上所說,那無疑於是他們親手將把柄捧到了大周皇帝眼前。

況且,大周皇帝的話裏,已經蘊藏了殺意。這如何,讓他們不惶恐?

莫說大周皇帝心中的怒火,他們承擔不了。就算僥幸回到北疆,只怕北疆上下也會因此而責怪於他們,甚至會以此事為借口,征討他們所在的部落......

一時之間,四人臉色蒼白的如紙一般,只感覺籠罩在身上的影子,猶如一把懸在頭上的大刀一般。

“劉德明,送幾位使臣出宮。另外,傳朕的旨意,讓京兆府、龍衛軍都撤了吧。幾位使臣既然帶了護衛,想來也無需大周將士保護!”

殿內空氣中凝聚著駭人的陰霾,最終卻在皇帝似笑非笑的嗤笑聲中消散。而殿外,一聲驚雷無端乍響,使得雨來的雷雨天越發壓抑。

殿裏鋪設的青石幹凈如鏡,隱約映照出他們四人慘白的臉色,自然也將幾人墜落的汗珠子彰顯的十分清楚。

“尊敬的大周皇帝,我們......”

未等為首的粗獷漢子故作灑脫的開口,就見皇帝一個冷冷的眼神掃過,不含任何感情,唯有威嚴跟殺氣,使得他瞬間啞然。

劉德明見狀,趕忙上前恭恭敬敬的要送幾人離開。說是送,倒不如說是驅趕更為恰當。

使臣四人自知無理可說,此時只能灰溜溜的出了宮。而回到驛站之後,瞧見原本裏三層外三層的守衛將士,果真撤了個幹幹凈凈,瞬間幾人的強撐著的面容就崩裂了。

接下來幾日,幾人才是真正的惶惶不安,莫說再追著三法司跟鴻臚寺的官員責問了,便是房門都不敢輕易踏出一步。而隨身護衛,更是日夜相伴,就算如廁也多會讓人在外守著。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夜幕低垂,驚雷乍響天際,猶如要將半邊天都劈開一般。如此雷雨時候,街上自然早無人跡,便是燈紅酒綠專做夜間營生的青樓楚館門前,都靜的很。

王府之中,直到過了晚飯的時間,許楚才揉著酸痛的脖頸踏出房門。與之一同出現的,自然還有一尊以泥土重新復原的頭顱,還有一張簡單的面容恢復圖。

此時蕭清朗剛剛查看過唐喬正幾人篩選過的名冊,著重從中挑出三五份北疆常往大周跟南疆行走客商卷宗。而同時,他又去了朱筆在兵部送來的卷宗之上勾畫一番,將他與許楚分析出的疑點羅列其上。

唐喬正跟司空翰與樓安三人,都對許楚所謂的頭顱復原術十分好奇,心中多少也有些不相信,只當她是故弄玄虛。不過,礙於王爺的面子,他們不好直接質疑,所以此時倒是磨磨蹭蹭的不願離開。

“王爺,不知今夜許姑娘可否能將那頭顱面容復原?”唐喬正猶豫了一下,還是看向蕭清朗開口問道。

他們在王爺書房中已經喝了一肚子茶水了,因為王爺未曾準備他們的飯食,所以到此時幾人還腹中空空的。若是再等下去,又等不到結果,豈不是浪費時間?

蕭清朗斜睨了幾人一眼,擡手摸了摸有些發涼的茶水,說道:“三法司聯合查案將近一月有余,卻全然沒有發現,本王以為幾位應該心生慚愧才對。卻沒想到,今日三位竟然如此理所當然的將期望全然放在一名女仵作身上,如此情形倒是本王掌管三法司以來僅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