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如墜冰窖

許楚聽的一愣一愣的,不過聽到古順峰還會再收三個月的牢獄之苦後,她忽然雙眸亮晶晶的看向蕭清朗。

她怎麽就忘了,古代守孝制度雖然對百姓之家並不嚴苛,可是若真追究起來,那也是事兒啊。

其實一般而言,守孝一則是要回歸家鄉,二則是要禁止一切娛樂活動,甚至於夫妻之間在三年孝期內也不能行周公之禮。說是三年,嚴格來說其實是二十七個月。

而這個制度演變至今,其實約束的多是朝中的官員。而對於百姓而言,卻甚少追究其責。尤其是對夫妻同房的事情,也多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至於在守孝期間,喝酒吃肉,也遵循著無人上告就不追究的不成文規定。

“那是有人告發他嗎?”

蕭清朗頷首道:“古順峰酒樓中有幾位學徒,是跟他一路從京城而來,如今想要拆夥卻礙於他是師傅不好明說。加上有別的酒樓做了許諾,使得他們現在更是蠢蠢欲動......”

夜更深了,蟲鳴聲都歇了,而得了滿意答案的許楚,也心滿意足的回房休息了。

只是她這一夜,依舊睡的不太踏實。輾轉反側多時,才在天明之前堪堪睡著。

第二日一早,田縣令重審劉金山被殺一案。

大堂之上,田縣令戰戰兢兢的坐在正位一側,時不時的抹一把自額頭上滲出的冷汗。他是真沒想到,只是一日之間,王爺跟許姑娘就能給古順峰翻案。

其實當初,他也曾仔細查問過,也曾去過村中。可是,大家眾口爍爍,加上有林仵作的驗看,再有知府大人的批示,這才讓他放心的結了案。

蕭晴朗斜睨了一眼田縣令,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暗暗擦汗的動作。只是眼神這麽一掃,又讓田縣令臉色一白,急得冒起了冷汗。

他支支吾吾半天,才小聲說道:“王爺,現在可要開始審案了?”

蕭清朗面無表情的頷首,拍響驚堂木,隨後令人將一幹疑犯盡數帶上來。

這一次,有蕭清朗做主審,加上人證物證還有兇手供詞,相比於給古順峰定案之時,更讓人信服。

在見到被押上堂來的張孫氏的瞬間,古順峰先是錯愕一瞬,接著身體就不自在的瑟縮一下。很顯然,他沒想到,會在這裏會在如此情形之下,見到自己的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人。

他下意識的將目光轉向衙門二道門外聽審案的媳婦,臉色乍青乍白十分難看。

可就在聽到自己所受的苦難,都是來自於這個女人後,他眼底的波動徹底化作了憤怒跟厭惡。甚至,頗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

然而,張孫氏卻早已心灰意冷,除了看向張存財時候會有些哽咽外,竟直接將古順峰看作了陌路之人。

有了昨夜在牢獄中獨自哀戚的經歷,現在的她只覺得自個滿腔的恨意是如此不值。其實,要是她不質疑報仇,甚至在看到劉金山時候不會因為幾句話而心生不平跟不甘,或許現在她們會是另一種結局。

或許,她們依舊貧苦,可是卻能相守一輩子。

“張孫氏殺人劫財,砍下死者頭顱砍剁死者屍體,事實清楚,人證物證確鑿,數罪並罰,判處秋後處斬。張存財為妻隱瞞罪責,還幫其妻剁砍死者頭顱,並藏匿在家中。此後又做偽證,轉移官府視線,意圖嫁禍他人,罪行惡劣,判流放三千裏終身不得回鄉。”

至於張寶兒的身世,念及內情,所以蕭清朗未曾提及。稚子無辜,更何況,他也看得出,若張寶兒真被古順峰帶回去,那結局未必會落下好來。

而古順峰跟其妻還未來得及喜極而泣,就聽蕭清朗說道:“然而古順峰身為人子,在守孝期間擅自離鄉往京城經營生意,且期間有喝酒吃肉之舉,此為不孝。本王判其入獄三月,以示懲戒,若日後再有違德之舉,當從重處罰!”

外面正哽咽歡喜的古胡氏聞言,當即愣在了哪裏。而旁人,也隨著蕭清朗的話而竊竊私語起來,大周朝素來重孝道,若背上不孝之名,縱然出獄也多會受人譏諷。

她剛想為自家丈夫喊冤,就聽到堂上跪著的古順峰已經磕頭認罪。幾乎,沒有給她反應的時間,一切就塵埃落定了。

古順峰又何嘗聽不出蕭清朗話裏的冷意?那些事情,他雖然瞞得緊,且為了不讓自家媳婦跟子女知道,幾番遷挪住所。

他原以為,隨著孫氏靜悄悄的嫁人不再歸家,此事就再不會有人提起。卻沒想到,有一日,自己終究要為過往的錯事負責。

現在無需旁人多言,在看到孫氏認罪的瞬間,他就已經猜到了來龍去脈。甚至,還隱隱的生了悔意。

要是當年,他沒有左右猶豫,沒有為了前程成親後,卻還想著與自幼長大的孫氏成就好事。或許,後來的一切都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