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這番勘驗極快,甚至無需多費周折,更不必解剖驗看。死者沒有中毒跡象,周圍也沒有兇手行兇的跡象,唯一留下的就是勒死她的那根還高高掛起的鐵絲。

“既然並人為傷痕,可否能斷定為意外?”蕭明珠見許楚摘下手套,不再查看屍體,於是上前問道。

許楚搖搖頭,她總覺得此事並不簡單。且不說謝娘死於自己最擅長的舞蹈,就說這個憑空出現在死者紗衣之下的紙紮人,就極有問題。

想了想,她復又起身指揮著幾個下人跟侍衛合力將懸掛紗帳的梁木拆下。

這梁木只是普通的木材打磨成正方形,而後相互銜接形成方框形狀,倒是沒什麽特別的。許楚取了一方白帕,捏住鐵絲下端向上擦拭,待到足足擦過的一丈二,那鐵絲上才不見血跡。

“奇怪。”她疑惑將鐵絲沒有血跡的地方打了折記下痕跡,而後又重新又比了一遍,依舊是一丈二的長度。

“楚姐姐,有什麽不對嗎?”蕭明珠探頭看了半天,也沒瞧出什麽端倪來,只覺得三叔跟楚姐姐對著一根鐵絲不言不語,甚是莫名其妙。

雖然沒想明白,可並不妨礙她也跟著蹲下身,伸手接過那鋼絲又摸又按,過了一下實在憋不住了,她才疑惑得開口問道:“這鐵絲也沒什麽特別的啊。”

許楚搖搖頭,將視線投向身邊沉默不言的蕭清朗。

“框架的梁木高一丈,除去謝娘纏在腰上系著腰封而未染血的長度,鐵絲染血出居然還有一丈二。這實在說不通。”蕭清朗四聲說道,“若要飛天,需外面雜役將鐵絲拉起。所以紗帳內的鐵絲只會越來越短,而若在躍過梁木的瞬間被勒住脖頸,那所勒脖頸之處的鐵絲絕不可能會如此之長。”

許楚皺起眉頭,下意識的看向搭建在充當柱子的梁木頂端,卻見那四根梁木胳膊粗細,大小一致。

她上前將燭台照到木頭之上,伸手摸索一番,上面坑坑窪窪有許多鐵絲卡過的痕跡。

似乎除了這個,梁木並沒什麽不同。

“這梁木有什麽價值嗎?這些坑坑窪窪的應該是平日裏表演被鐵絲勒下的吧。”蕭明珠見許楚跟蕭清朗想的認真,索性扭頭,跟花無病面面相覷。

“可是梁木之上沒有機關的話,兇手又是怎麽做到讓拉直到並不足夠長的鐵絲將謝娘勒死?而且恰好是勒住脖頸,一擊致命!”許楚說著,就再次看向那鐵絲跟死者脖頸。

傷口很顯眼,而且十分新鮮,沒有任何人為破壞的痕跡。所以,無論她如何查看,甚至用鑷子跟驗屍刀輕輕將血肉撥開,看到裏面染著紅血的骨頭,也未發現有價值的線索。

“難道真是意外?”許楚喃喃自語,想了想,她幹脆就提了紙紮人跟蕭清朗一起出了紗帳。

蕭明珠跟花無病只覺得有些茫然,那倆怎得神情那般凝重?難道又發現了什麽,他們不知道的事兒?

幾人出了紗帳,就看見宋德容還站在原地不知思量著什麽。

許楚跟蕭清朗對視一眼,緩步上前說道:“大人,死者身上並無異常,紗帳之內除去這個詭異的紙紮人,也並無其他線索。”

宋德容回神,疲倦的揉了揉額頭,視線並未落到許楚舉起的紙紮人上,反倒是眼神閃爍問道:“周公子,楚姑娘以為,此事是否是厲鬼索命?若當真有屈死的鬼魅,難道它們真能回到陽間復仇?”

“聖人有訓:子不語怪力亂神。所謂君子當正道在心,對於鬼神要敬而遠之。若不去崇拜鬼神,鬼神自然不會有機可趁,可若是信了鬼神,鬼神必將控制其人。”蕭清朗依舊清朗如月,似乎並不在意宋德容的失言之處。“不過無論當真是鬼怪作惡,還是有人故布疑陣,在下與身邊之人都願為大人分憂。”

他這話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怕也會顯得諂媚。偏生,他面容俊朗言語恭維卻不算巴結,再加上那骨子裏散發出的清貴氣質,倒是讓宋德容多看了幾眼。

“哦?我聽聞你曾獻給金老板一株紅珊瑚,那東西可是無價之物,如此想來你也不會缺少金銀,你為我辦事又有何求?”宋德容之前拍花無病馬匹時候,讓人瞧著像是沒多少腦子的人。可眼下看來,他倒是沒他們想的那般簡單。

不過也是,錦州城形勢復雜,且又是聖祖起勢之地,富饒至極。這等地方,若那幕後之人謀劃,定然不可能派個腦子不好使的充當僅次於知府跟同知的一方通判。

蕭清朗斂了斂衣袖,神色淡定地說道:“啟山書店在京城本就早有名氣,縱然我接手,卻也無法讓它在進一步。所以周某想借大人之勢,在錦州城謀求一條出路。”說到此處,他眼底倒是迸發出幾分亮光,“要是順利,周某想用錦州城跟京城兩地文人學子的名聲,將書店發展成為僅次於麓山學院那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