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案情端倪(二)

短短半盞茶的工夫,劉管家就取了當日陪著劉甄氏前去還願丫鬟的賣身契,同時也將在劉甄氏院子裏服侍的丫鬟跟婆子叫了過來。

尋常家宅的女眷院子裏,多是丫鬟跟婆子伺候,若是有粗重的活計才會派人到前邊或是後廚尋小廝幹。一來是為了避嫌,二來也是男主人常不在家,若是夫人院子裏時常有小廝伺候,怕會影響夫妻信任。

如今,蕭清朗跟許楚齊坐在廳堂下首左側,二人並肩隔著一方茶幾而坐,細細打量著大堂上幾個神色各異的丫鬟。

劉家下人這些日子的光景並不好過,老爺脾氣陰晴不定,管家又常常會斥責她們。再加上,夫人死無全屍,被血淋林的拉了回來,而珠兒姐也下落不明,所以府裏的人都人心惶惶的不得安生。

她們可是聽人說過,那些土匪殺人不眨眼,茹毛飲血,那珠兒姐被抓走了,豈能還有活路?這般一想,幾個人就更加大氣不敢喘一下了。

或是慶幸當日沒被夫人挑著前去伺候,又或者慶幸自個當初沒被夫人選中近身伺候。雖說她們當初也嫉妒過珠兒,覺得她不過瞎貓碰見死耗子,在夫人被桃紅那丫頭背叛之後突然冒頭讓夫人賞識了。也曾有人在夫人跟前挑唆,卻沒能得償所願,甚至還被夫人斥責一番。倒是白白便宜了那個粗糙難堪舉止粗俗的珠兒,不僅跟嘗跟夫人同食同住還被夫人額外高看一眼,常會為她置辦行頭賞些金貴的玩意兒。

可現在瞧起來,當真是福兮禍所依,誰能成想那珠兒沒福氣啊。要是她沒被夫人看重,破例調到身邊伺候,怕現在也得活的好端端的呢。

當然,這些事兒跟想法,都是她們私下裏琢磨出來的,誰也不敢拿到人前來討論。所以現在甭管她們怎麽唏噓,都只是心裏想著而已。

蕭清朗跟許楚翻閱了一下劉管家遞過來的人名冊子,要說劉家連帶著小廝丫鬟跟粗使婆子,粗粗看下來也有三十幾人。若是一一問話,著實有些繁瑣。好在張有為帶了幾個官差前來,倒是可以讓倆人松口氣。

不過劉甄氏院子裏的下人,還有馬車車夫等人,還是需蕭清朗跟許楚親自過問的。

在問話之前,蕭清朗跟許楚二人相互交換著看了一下珠兒的賣身契。無論是官府的大紅印,還是來歷跟路引子,都清楚明白的記錄在冊,賣身契也沒什麽可疑之處。

“這珠兒是被發賣的官奴?”蕭清朗開口問道。

劉管家見他問話,趕忙上前答道:“的確是,之前她是伺候在前任縣丞家的。只是後來前任縣丞大人因罪入獄,家中妻女被流放到了嶺南之地,而家裏幾個丫鬟則充為官奴發賣。”

“因著是官奴,價格便宜且來路正,所以老爺就吩咐我買下了兩名侍女。一個是成了逃奴的桃紅,還有一個就是現在伺候在夫人跟前的珠兒了。”劉管家見這位公子挑眉,趕緊擦了擦冷汗補充一番。

蕭清朗點點頭,不置可否,繼續看向手上冊子跟賣身契。良久,他將東西放置在茶幾上,以手指輕敲。

骨節分明的手指敲擊數下,冷冷的帶著些許審視意味,就好像敲在了一幹人心上。尤其是那幾個各懷心思的下人,此時更是不敢動彈一下,唯恐給自個招惹麻煩,讓貴人盯上。

“你們在服侍夫人時候,可有沒有察覺有何異常?”

幾個人齊齊搖頭,還是年紀最長的那個婆子開口道:“夫人和善,一貫體恤下人,出事之前夫人跟平時並沒有什麽不同。”

“要是硬說異常,就是夫人連著好幾日都會去池塘喂魚。有一日夫人喂魚時候,不小心把頭上的發簪掉進了池塘裏,奴婢說讓管家尋個小廝下水撈上來。夫人卻說左右池子裏淤泥也多了,水都有些渾濁了,索性讓奴婢去尋兩個熟知水性的人前來,然後下水撈一下發簪,再把池塘清理了一番。”

許楚挑眉,繼續追問道:“後來呢?”

“後來奴婢就在府外的莊子上,尋了兩個做幫工的壯實小夥來幹活。”那婆子顯然也算是個管事兒,比之另外三個丫鬟,模樣鎮定了許多。言語措辭,也有條不紊,顯然是常在府上打外場的。

“從莊子上?”

“是,姑娘有所不知,我家老爺在縣城城郊處有一處莊子,咱們府上的活水就是從那邊引過來的。因著離得不遠,所以有時候府上若有苦工的活,都不會另外請人,而是直接去莊子上尋人來做。”

許楚點點頭,表示認可了她的話。

“除此之外,出事之前,可曾有什麽人來尋過你家夫人?又或者,有什麽人來找過珠兒,珠兒又見過什麽生人嗎?”

“咱們府上,進過後宅的,除了那兩個幫工,還真沒別人了。只不過那倆人也沒見過夫人跟珠兒。”那婆子仔細回想了一會兒,搖著頭極為肯定的說道,“旁的就沒有了。因為月初時候夫人有一日沐浴後未曾擦幹頭就出了門,感染了風寒,所以她一直未曾見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