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紅妝案(一)

案子告破了,許楚也順利拿到了賞銀,而她最看重的靖安王關於能為父親請太醫調理身體的條件,也在再三確認之下得到了蕭清朗的承認。於是,在第二日上午,她就簡單收拾了自己的工具箱準備離開。

之前魏廣去接她前來查案時候,走的本就匆忙,什麽細軟衣裳都沒有帶,後來但凡衣物用具皆是蕭清朗派人置辦的。所以眼下她倒是沒有什麽可拿的,只將身上換下的錦繡羅裙還有那柔軟華貴的披風依次疊好放在屋中。

許楚為了辦案驗屍方便,向來都習慣穿素色衣服,如今換了自己的青衣布裙,倒是覺得輕快了許多。只是還沒等她前去跟蕭清朗和蕭明珠告辭,就見蕭明珠興沖沖的跑了過來,一見她的面,緊著拉了她說道:“許姐姐,前頭又有案子了,咱們快去看看吧。”

因著原知府孫行為草菅人命官匪勾結被斬,而京城中的調令還要三五日才能到,所以如今雲州城知府一職由同知崔護生暫代。

而眼下卻見一個哭的淒慘的婦人,正拽著一個滿臉被抓的血淋呼啦的男人往衙門而來,倆人身後緊跟著幾十名百姓,皆都議論紛紛。

待到崔大人升堂時候,衙門口已經圍滿了人。畢竟那婦人哭哭啼啼的已經將人命官司弄得滿城皆知,加上才有惡鬼索命案被告破,各大茶寮酒肆全都是講奇案的說書人,所以現在滿城百姓對各種推案破案簡直狂熱的稀罕。眼下聽聞那能審陰司的許姑娘還未走,說不準此番去湊熱鬧,還能看到現場推案。自然的,大家夥兒的好奇心可不就都被吊起來了。

許楚被蕭明珠一路拉著入了衙門大堂後側時候,就看到滿堂衙役手持殺威棒,神色嚴肅唱和威武。

而底下跪著的除去那哭嚎聲震天的婦人,就是一個滿身染著血跡,臉上都有些面目全非,不過端是瞧他連連哎呦喊痛聲跟瘦弱的身板,就有不少人同情了。

原來那拽他來衙門死活要他償命的婦人,是雲州城有名的潑婦,趙屠戶家婆娘趙劉氏劉翠花。素來都只有她耍橫沒人敢招惹她,就連城裏的紈絝瞧見她都要遠遠躲開,從未見過有人能在她手裏討過半分好處。

而另一邊又羞又痛的男人,則是在街上賣字為生的落魄秀才。不過那秀才雖然落魄,卻也少有資產,且那祖宅按著大周律例都比旁人家的高那麽三尺。

而此刻,二人跪在大堂之上,身側是等候上堂作證的仵作以及剛剛被驗看過的死者屍首。

“啪!”驚堂木一響,左右衙役唱和聲落下,而崔大人則中氣十足叱問道:“堂下所跪何人?上公堂所謂何事?”

“回大人的話,民婦是城東趙家肉鋪的趙劉氏,今日是扯著撞死我小姑子的兇手來告官的。還求大人為民婦可憐的小姑子做主啊。”

“大人,小生冤枉啊。”其實秦秀才已經是功名之身,無需在公堂之上跪拜,奈何他一介書生,又被趙劉氏打了個結實,一路上撕扯著,眼下早就沒了力氣。再加上被眾人圍觀,心中驚憤,也就沒有那份氣力站著過堂了。可他深知若是殺人罪名按到身上,那除去功名讓祖上蒙羞事小,怕他一條小命都要拿去給人抵了。“小生與那女人素無仇怨,又怎會殺人呢?”

“什麽素無仇怨,前幾日我小姑子上街,路過你賣字畫的攤子時候,好巧不巧的就被你攤子上的旗杆砸到。回家之後,她就頭暈惡心好不難受,連連吃了兩副藥也不曾轉好。昨兒早起,我問她可要吃飯,她只說頭暈所以整日沒出屋子,連著飯菜都沒吃一口。今日我不放心,就去她屋裏尋她,卻發現她早已沒了聲息。”趙劉氏摸著淚,毫不怨憤的沖著秦秀才大聲道,“旁的咱不懂,可殺人償命,定是因著你那旗杆砸下,才讓我小姑子有了內傷,就算你是無心的也不該讓我小姑子冤死。”

“大人,那日這秀才旗杆砸到民婦小姑子的事兒,可是好多人都見到了的,容不得他抵賴。”趙劉氏也不給秦秀才再辯解喊冤的機會,先發制人的沖著堂上崔大人道,“而後民婦也曾替小姑子去藥房抓過些草藥,這些都是有據可查的。”

趙劉氏雖然名聲不好,可涉及人命官司,前來替她作證的人還真不少。就連外頭一些旁聽的老百姓,也跟著嘟嘟囔囔議論起來。

秦秀才的家當砸到了人,而且當時趙劉氏那睚眥必較的性子,當時可是差點鬧個天翻地覆呢。她是個不要面皮的,而秀才又是個臉皮薄的,一番拉拽,那秦秀才可不就自認倒黴的賠了些銀子了事?

可誰知道倒黴事兒居然還在後頭呢,才過了不到三五日,好端端在家寫字的秦秀才就被打了個滿臉花,還直接被趙劉氏一口咬定謀害了她的小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