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自慚老帝君,擊掌立盟約(第3/4頁)

拂塵一擺,仿若要掃去心頭點滴塵埃,鶴天行面上神色不改,依舊和煦笑著,向方雲漢說道:“尊者,請隨我來。”

方雲漢跟著他走,深入山中,也不曾細數過了幾重宮闕,最後在一座高樓前駐足。

鶴天行立身門前,單手一引,作出邀請的姿態,自身顯然是不會跟進去了。

方雲漢獨自踏入其中,視線在遍布整座樓閣的種種圖騰法咒靈光之中,緩緩擡起,氣息肅然。

初代天督泉州仙翁,二代天督唐傀戲,三代天督閩傳子,四代天督……二十四代天督通天真人……三十七代天督炎雲郎君……

對方雲漢來說,這只是陌生的名號,但整座樓閣之中的那些圖騰,符咒之中的一點存神,甚至都在向無靈無識的靈位叩拜。

如果這些靈位不是放在這樣的一座清靜寧和的樓閣之中,光是人道念力簇擁而來,形成的異象,就會大幅度的幹涉現實,塑造出一尊尊勢蓋天下的萬丈神像。

這裏,供奉著數萬年來歷代的天督靈位。

他們本來都已經是長生久視,萬年不老的境界,繼承司天之座後,只余千年之壽,全該算是英年早逝,但這些靈位之上,卻絕無半點不甘之氣。

魂消魄散,形神俱滅,連一點真靈,都未必可以保留,就算是億萬萬人族歷代以來的紀念,也最多是捏造出新的神像靈性,而無法為他們重聚昔日的魂體。

實際上,以這歷代天督的實力,只要有一點早些傳位、保存壽元的想法,也未必就無救,只是每一代域外八荒盡起大戰之時,沒有任何一個卸任的天督,會存著避戰自保的念頭。

他們往往在最虛弱的時候,還要面對最強盛時也未必能壓過的對手,為自己的後輩,爭取時間。

如此前仆後繼,終究化為塵埃,和光而同塵,人間不復相見。

方雲漢擡手,從虛空中捏住了一縷念力,便感受到了那如同浩瀚海潮的感激崇敬與懷念。

他神色更為莊重肅然,先天之氣,撚成三柱神香,規規矩矩的敬了一禮,插在面前的香爐之中,縱然是全然陌生的先賢,也值得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人,為此感同身受,生出敬意。

樓中又有人走來,高冠博帶,衣襟皂白,也手捏著三根線香,上前敬入香爐之中。

這是一個老人,須發銀亮,身形薄而不弱,瘦而不枯,發量茂密,從耳前垂下的兩縷發絲,都潤如狼毫。

他上完了香之後,仰望眾多靈位,緩緩開口。

“先輩英烈如斯,可老夫早年但凡來到這裏,緬懷之余,卻常覺忐忑不安,不知自己能否持之以恒,不偏不悔,不墮了這份榮光。”

“畢竟千年光陰,看似漫長,但真正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時候,人心從少年意氣到了衰老不堪的時候,我也不敢保證,自己那時候的想法,是否還如當年接任的時候一般純粹。”

方雲漢同樣還在望著那些靈位,口中問道:“那你現在是怎麽想呢?”

徐帝君退了半步,微微一笑:“六個月前,司天之座示警,老夫自知壽元將盡,卻沒有如同昔年所擔憂的一般,對我的選擇產生動搖。”

“真正到了這一步才發現,榮光與否,英雄與否,純粹與否,都不重要。無論會不會因衰老而自哀,這一份不可辜負的責任,都會催著我,繼續走在當年立志願求的道路之上。”

“年老體衰的徐某太軟弱了,就算是想要反悔,又怎麽掙脫得了千年以來,每時每刻,萬萬萬數的徐竹初,為我做下的決定。”

他字字句句說的平凡,看似並不激情,卻正是堅定到了理所當然的程度。

話音一落,徐帝君側身看向方雲漢,拱手拜下,道:“尚未謝過尊者現身東南大荒,解救我人族千萬子民。”

“我也視自身為人,這本是該做的。”

方雲漢讓過了他這一拜,輕笑道,“五皮和傲迎鋒謝過我,大乘佛尊謝過我,你又要謝我,難道只因為我做了這一件事,以後你們每人都要謝我一遍嗎?”

徐帝君搖頭說道:“老夫這一拜,是向尊者致謝,也是致歉。”

方雲漢道:“嗯?歉意從何而來?”

“老夫已經知道尊者在追查關於那重生印記的事情,老夫確實掌握有相關的線索,知道那源頭何在,但是……”

徐帝君搖頭,“我非但不能以此為酬謝,甚至還要借這個線索,為一點私欲,要求尊者再做一件事。”

方雲漢心中早已明白,古井無波道:“你說吧。”

聽徐帝君之前這幾句話,方雲漢就知道,風吹休他們也許正處在什麽奇特的地方,無從對外界進行大規模幹涉,不然的話,以人族天督的立場,絕不可能對元荷那樣的家夥如此淡然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