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古船

天地之廣闊,往往會使生活在其中的人們很難有一個具體的認知,尤其是在交通與通訊,很大程度上仍然是依賴畜力的時代。

大齊和北漠這場虎頭蛇尾的戰爭,雖然調動的兵力已然稱得上是不小的規模,勞師動眾四個字,絕非名過其實,但是放到兩方國度中,最基層的那些民眾之間看來,還是有一部分人根本就不知道,在北境爆發了這樣一場戰鬥。

同處於一片土地之間,消息的流通已經是如此不便,而在遠隔浩瀚汪洋之後,不同地方的信息交流,更產生莫大的隔閡。

就像是西大陸上的人們,不關心不知道大海的東側發生了怎樣的戰爭,東方的人們,從皇帝到百姓,也還全都不知道,這一年以來,西大陸上已陸續在各地興起百十場戰事。

西大陸山川遼闊,礦產充足,曾經存在著雄踞整片土地的龐然大物——神威帝國,不過最近四百多年以來,這神威帝國早已經是暮氣沉沉,可以直接控制的領土,衰減到了大約也就等於大齊一縣之地的程度。

名義上尊奉神威帝國的其他十六國,任何一國的真實國力,都已經超過了這奄奄一息的老朽雄獅。

而十六國之中,最為強大的,當屬金原公國。

這個國家占據著西大陸的整個東部平原,疆界之廣,與大齊也是差相仿佛,西大陸最近一年以來的上百場戰事之中,有三十場與他們有關,而且他們始終成為了最後的勝利者。

金原公國的南方邊境,與宛國接壤,二者之間經常針對著邊境處的幾座城池展開爭奪。

鐵騎對撞,駿馬倒地,兵卒踐踏,殺聲震天。

繪著一朵緋紅色奇花的戰旗,高高矗立,一道身影從戰旗上空越過,長柄的雙刃戰斧,繞著身體左右飛舞如輪,生生的在兵陣之間劈出一道血肉橫飛的通道。

全身上下,都被銀色鎧甲和同色披風戰袍覆蓋的金原公國將領,就像是殺入了血色沼澤之中的一條銀色飛魚。

前進的速度,快逾奔馬,要四人合力才能拉開的床弩,也在他的戰斧之下被輕易的摧毀,勢如破竹的攻勢,直到來到城墻下的時候,才略微一頓。

來自宛國一方的大將,從城墻上跳下。

城墻下有護城河,原本有鐵索懸橋作為內外進出的通道,此時橋梁已經被吊起,這名大將一腳踩在翹起的橋頭上,二次跳躍,越過了護城河。

他雙手各自揮舞著一把短柄的狼牙棒,雷霆萬鈞的對著沖向此處的金原戰將砸了下去。

鋼鐵制成的狼牙縫隙之間,流散出如同霧氣的暗黃色輝光,內功心法的力量,使得這雙狼牙棒的速度又暴增了一個台階。

重達八十斤的鐵棒,從原本的快若疾風,加速到了在旁邊士兵的眼中驟然消失的程度。

一聲轟鳴,護城河前方的地面被砸出了一個布滿裂紋的大坑。

這個坑的深度和大小,足夠把一口華貴的棺材直接放進去了。

然而那兩把深深陷入了坑底的狼牙棒上,沒有一點來自敵人的血跡。

金原的戰將,完美的避過了這從上而下借勢而為的一擊。

當宛國大將眼角余光撇到左邊一抹飛舞的銀色,冷冷的鋒芒已經從側面平鏟過來。

剛才厚重兇猛的雙刃戰斧,在這一刻又靈動的如同一把只有拇指粗的細劍,使得宛國的大將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應變,就切斷了他胸腔與頭顱的聯系。

血液噴湧而出,首級飛起,銀色的將領一腳踹開了正在向外噴血的屍體,面朝著護城河彼方豎起的鐵索懸橋站立。

喧囂的戰場上,只有他自己能夠聽到,如同巖石旋轉擠壓的聲響從四肢百骸之間傳遞出來,匯聚到胸膛之中。

胸膛正中位置的那顆“神賜之心”,在盔甲護心鏡的掩蓋之下,正砰砰的跳動著,接受了這股震動擠壓的刺激,然後反饋出了更兇猛的力量。

深紅色的紋路,像是在人的血管中流動的光,細如蛛網,從神賜之心的位置向全身蔓延。

“碎潮!”

雙刃戰斧高高舉起,低沉的吼聲像是經過了什麽網狀物的分割,變成了更難辨認,卻也更加可怕的模糊烈嘯。

下一刻,洶湧的罡氣如同怒流,把面前的護城河打出了一個斷口,帶著真實的水浪,轟然撞上了對面的那座懸橋。

整個橋體四分五裂,連接在橋梁之上的那些鐵鎖,瘋狂舞動,碎片反砸在城門、城墻上。

城頭上的士兵們只覺得腳下劇烈的震動,護城河對面的那一道銀色身影,已經踩著洶湧的河水,在兩側飛濺向上的浪花中,沖入了城內。

他沒有選擇更省事、更正常的砍斷鐵索放下懸橋的操作,而是直接轟碎了那座橋梁,一馬當先,殺入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