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元十三限(第3/3頁)

魯書一回頭使了個眼色,六人躬身稱是,即往西南方向去了。

元十三限在樓上站著,面朝西南,根本不曾去在意他的六個徒弟。

落日斜照在他的臉上,一張淡金色的面孔沒有變得明亮起來,反而更加金光沉黯,高聳的眉骨、鼻梁的陰影,令他如同一尊金漆陳舊的怖面警世羅漢像。

他取下背後的弓,撥了撥箭壺。

箭壺之中一共有九支箭,其中八只都是青黑色的,僅有一只朱紅、短小。

元十三限抽出了一根青箭,左手持弓,右手持箭,豎著箭身,把箭頭比對向西南方的一座宅邸。

他在望氣。

在自在門的心法之中,認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氣場,這種氣場是肉眼不可見的,只有精神在冥冥之中進入定境,驚鴻一瞥之間,才能略微窺探一下。

此種氣場的強弱,與人的身體狀態、心理狀況和他人對其抱有的看法有關。

所以那些身居高位或者武功不凡的人,他們的“氣”,就會更強。

閉關多時的元十三限倚仗這一門望氣之法,走遍了東京汴梁之後,已經發現這京城之中幾個極大的變化。

六分半堂那幾人之氣已喪,神通侯府朝陽如血、旭日未升之氣也遭劫中斷。

迷天盟那股時有時無,時盛時哀,時強時弱,小如黃豆針孔,大如狂月滿天的氣,早飄飄遠去。

開寶寺鐵塔一帶,最近曾有一股金玉其外的暗氣遊移。

而那西南方,則多了一團內裏烈轉如嵐、外表沉厚如峰的氣。

這是最陌生的一股氣,要說如今京城之中,除了諸葛神侯,還有誰值得一箭,堪受一殺,也就是他了。

“方雲漢。”

元十三限聲沉如井的念了這三個字,見西方日沉一分,一刻已至,便將手中的箭搭上了弓弦。

張弓搭箭,他氣勢陡變,鬢發皆揚。

以他相貌氣度,實則與那一身求仿高古、只顧彰顯身份尊貴的袍服不算契合,反有些故作姿態,畫地為牢,自設框架的別扭。

但他此時意態一變,那一點不合適的感覺就全被撕裂。

因為這件本該非常顯眼的袍服,已徹徹底底的成了附庸,全然成了微不足道的東西。

他額頭的刀疤,淡金的臉色,都不再重要,手裏的弓箭,雄峻的身材也都忽略淡化。

站在這三層無頂樓上的,好像已經不是一個拿著弓箭的人,而是一團紛亂的文字符號,摻雜了傷心絕情憤恨囂狂之後,揉成了一尊具有人形輪廓的張揚殺咒。

“方!雲!漢!”

夕陽下模糊的人形輪廓嘴唇動了動。

這三個字再念出來,也已經成了咒語。

名字就是最短的咒。

咒要如何殺人?

只須一箭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