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十四天來讀刀兵

變生肘腋,這一劍已經刺入了蘇夢枕的背脊,但是劍尖剛刺進去半寸,紅袖刀光已經如同一匹從他手臂上流轉過來的紅綢,貼著背部斬落。

他一刀斬斷了莫北神的劍尖,更將這一劍所觸及的那片血肉直接剜了出來。

大概有牛眼珠大小的一塊皮肉,在離開蘇夢枕身體的那一刹那,已經化作了徹底的死青色,甚至有一種低微的沸騰聲,使得死青色的血肉飛快的被腐蝕幹凈,只剩下一截劍尖落地。

帶著劇毒的劍尖碰觸到地面落葉的時候,莫北神發出了鬼哭狼嚎的慘叫,他持劍的手臂連同那把劍就像是放在砧板上的黃瓜一樣,被切成了三段,刀光從他肩部斷臂的地方卷向脖子。

紅袖刀太快,斷臂的血還沒有來得及湧出,這紅色的刀痕,更像是披在莫北神手臂上的一條飄帶,竟然還帶著幾許風情,將要纏上莫北神的脖頸。

這時,兩只流星錘忽然從莫北神左邊那顆青竹下無人的地方迸射出來。

這兩個流星錘一個重九十三斤,一個重五十九斤,重的那個打向蘇夢枕持刀的手臂,輕的那個,輕飄飄的擦過莫北神的脖子,打向蘇夢枕的刀刃。

流星錘發出來的時候,青竹下面顯出了一條人影,奇門陣法之中,用來遮蔽面容身形的那股模糊力量,在這個人全力出手的時候,被他本身的內力沖散,露出了粗豪的面容。

這是六分半堂五堂主雷滾的風雨雙煞流星錘。

他一向很為自己的雙流星自豪,對於總堂主最近幾年來處處忍讓,深為不忿,甚至有時認為自己一人就能力拼金風細雨樓這個病癆鬼。

可是今天他真的對著蘇夢枕使出了得意絕招之後,這信心在下一刻就轟然粉碎。

五十九斤的那個流星錘,在碰到紅袖刀刀刃的一刻,就被削掉了一半,九十三斤的流星錘,也被驟然回轉的刀光切斷了連接錘頭的鐵鏈。

重錘失控,蘇夢枕只是手臂一沉,就任由那個錘頭從他手臂上方飛了過去,自己分毫無滯。

可是他這傷怒交加的一刀,終究是沒有留下叛徒的性命,莫北神已經連退出去七八步。

這不是雷滾的功勞。

而是在流星錘被摧毀的同時,蘇夢枕正前方的大樹忽然炸了一個大洞,有一個本來隱藏在樹後的人,直接撞破了大樹,雙掌如同抱球一樣推向蘇夢枕。

這個人的掌力太過強兇霸道,以至於他分明是出手偷襲,卻只能選擇這樣一種聲勢最大的手法,而不能無聲無息繞過樹來攻擊。

這是恨意滔天,五雷轟頂的手段,六分半堂的四堂主雷恨。

如果說雷滾完全不被蘇夢枕放在眼裏,雷恨也只是讓他微微一凜。

那麽,從那個被炸斷飛上半空的樹冠裏,突然又撲下來一個人的時候,蘇夢枕也不得不急提元氣,續上了剛才那一口氣息,令他這應對叛徒突襲的一刀無使斷絕,不敢露出分毫破綻。

從半空樹冠裏飛撲下來,頭下腳上,雙掌打向蘇夢枕頭頂的這個人,看起來是個不到三十歲的瘦子,實際上是已經五十二歲的六分半堂二堂主雷動天。

如果不是狄飛驚智謀天縱,雷動天本來才是六分半堂裏面除了總堂主雷損之外,地位最高,權勢最重,武功最強的人。

面對這“雙雷”突擊,蘇夢枕忽然身體一旋,杏紅色的袍子膨脹張開,如同一把被撐開的雨傘,遮蔽了雷動天的視線,蘇夢枕在袍下出刀,一刀切開了雷恨抱在雙掌之間滾圓如球的掌力,接著在袍下速退。

他從袍子下面退出去的一刻,柔不受力的杏紅色衣袍,被從上而下的雷動天掌力打成了漫天飛絮,周圍八尺方圓的地面都往下微微一陷,地面上的落葉全粉碎混入泥土之中,成了綠色濃漿一樣的東西。

蘇夢枕落入了包圍。

雷動天落地,雷恨停步,雷滾收回了他只剩下一半的流星錘。

就連莫北神也封穴止血,僅余的一只手拿著傘,占住了一個方位。他的手還在抖,臉也在抖,是疼痛也是害怕,可是他知道,今天他的叛徒身份已經暴露,最重情義的蘇夢枕恐怕誓死也要殺他,這時候萬萬退不得。

一退必死,不退、進擊,則還有一線生機。

林子裏忽然安靜了下來。

蘇夢枕剩下的那兩百多弟兄,竟然又都不見了,那些被打斷的樹、推倒的石碑,在蘇夢枕眼睛裏面,好像又恢復了原樣,影影綽綽的立著。

原來,剛才這阡陌交通困頓奇門大陣還沒有徹底發揮出來,那些已經被摧毀的林中物,好像完全沒有影響到這門陣法的運行。

“你不用奢望有人救你了!”

雷恨雙手之間好像揉著一個看不見的面團,越揉越大,空氣裏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他想打擊蘇夢枕的自信,磨滅蘇公子的鬥志,讓他背上的血流得更多一些,便大笑道,“你把樹打斷、竹切開、碑擊裂,其實全是無用功,只要根須還在,樹樁不毀,就影響不到這個陣法的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