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誰說傷人非要用手

風清揚仗劍飛躍長街,氣勢如虹,而楊聘婷左手長劍一顫,瞬息之間已經橫切豎捺,劍刃接連變化了五六個動向,把風清揚這一劍之勢化解殆盡。

等到風清揚落在這邊屋脊上的時候,則覺得那一抹白影一動,如同桂花的余色,迅速在眼內消逝。

卻是那楊聘婷如同肋生雙翅一般,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度,繞過風清揚,飄然直取對面酒樓第二層。

這第二層上,本來除了風清揚他們幾個之外,還有大批的武林人士,可是之前聽他們交談,看他們動手的聲勢,已知避讓。

從那些躺在街上的人眼中看去,便是那一抹白影從西邊掠入酒樓的同一時刻,東、南、北三邊,各有七八道人影翻越欄杆逃出。

那場景,宛如一朵異色的、碩大的殘花,受風霜一擊,在酒樓的第二層驟然張開。

酒樓第二層上除了楊聘婷以外,暫時只剩莫太沖、玉龍子和郭鶴年。

玉龍子倚欄杆,首當其沖。他卻不慌不忙,右手長劍一橫,左手五指已然掐算起來。

這是泰山派的一門高妙劍法,名喚“岱宗如何”,是在作戰的時候,把對手的肢體動作分別視作不同數字,用掐算的方式,得出對手接下來的動作,以及動作銜接之時的破綻。

因為這套劍法對於術算造詣的要求極高,玉龍子是泰山派當代、甚至往前數代唯一一個練成的。

他自從練成這套劍法,除了對風清揚那套奇招之外,對於其他人的劍法招式,總有一種超然於上的心態。

然而今日,他以這路劍法對抗楊聘婷,縱然計算得當,卻只在一息內,五次劍刃碰撞之間,就有目不暇接,心急氣喘的感受。

玉龍子的計算沒有出錯,但他用劍的速度、力度,卻不可避免的在跟楊聘婷交手的過程中受到影響,漸漸滑向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局面。

莫太沖看出不對,也顧不得什麽單打獨鬥的規矩,忽然雙手捧著一叢不知從何而來的鮮花遞出,仿佛要送給楊聘婷。

這對戰之中的怪異舉動,任是誰看見了都要升起幾分驚疑不定,手上動作變緩。

而那捧花卻又驟然不見,只剩一把細劍刺出。

數十朵鮮花的體量,和一把暗淡的纖細長劍,對比實在太過巨大,常人的視覺,甚至會因為這突兀的落差,而無法第一時間捕捉到長劍的存在。

可就在這時,楊聘婷那空閑的右手一甩,一路清冷如同白月破雲的劍招使出,巧之又巧的斬在了細劍的尖端。

一點火星蹦出,照見了莫太沖臉上一閃而逝的錯愕。

細劍一彎,忽然劍柄離手,彈入莫太沖袖子裏,他雙手花綠的袖子一舞,立地炸出一團煙霧,身影在煙霧之中消失。

再次出現的時候,他一身衣服已盡作暗色,伏在楊聘婷右後方的一條長凳上,居然用一種近似於趴著的姿態,將細劍對楊聘婷背後十余要穴刺出。

誰聽說過有趴著發力的武功?可是莫太沖縱然趴著用劍,那細劍也如同衡山雲霧之中驚鴻閃逝的電光,極其迅捷。

楊聘婷臉上現出幾分驚異,仿佛腦後長眼,右手劍回旋,差之毫厘的將背後的襲擊盡數格擋。

她早就聽說,五嶽劍派這些年來蒸蒸日上,又接連出了幾個青出於藍的新秀,常不以為然,今日一見,確實不凡。

玉龍子的劍法周密如同數算,守的嚴絲合縫,還有尋隙反擊之力。

莫太沖怪招叠出,把戲法手段和衡山派的百變千幻雲霧十三式結合,二樓上煙霧四起,花開花敗,綠衣紅布飛旋不定,招式攻防之間更是驚險。

郭鶴年也緩過勁來,雙掌一煞,膚如鐵色,呼呼生風,隔空掌力連續壓向楊聘婷。

“長江後浪追前浪,只是人間絕壁難攀,古來幾人登頂?”

楊聘婷在三人圍攻,煙霧彌漫之中,仍然遊刃有余,長吟幾句,雙手劍式同時一變,左手劍道氣盎然,右手劍玉質冰清。

竟是雙劍合璧,劍法參差錯落,起伏輪轉之際,驟然將三人全數反壓。

一般的雙手劍法,兩把劍都是一個整體,就好像是拿了兩把菜刀在剁菜,進退一體,有主有次,本屬尋常。

而楊聘婷的雙手劍法,卻是每只手各使一路不同的劍招,就好比一手拿刀在蘿蔔上雕花,同時一手拿筆在宣紙上繪畫,一心二用,二者皆是異彩紛呈。

這兩類雙劍用法,難度不可同日而語,價值表現當然也是天差地別。

悠然如同撫琴按蕭,掃雪烹茶,松下對弈的兩路劍法氣韻,結合起來之後,竟如天羅地網,逐漸成型,莫太沖的那些戲法手段幾乎來不及施展出來。

鞋底夾層之中的火油、刀刃,袖子裏的鮮花鐵珠、包袱裏的破碗,手腕上的九連環,衣領裏的面粉紅布,但凡剛要施出來,就被劍氣斬開、掃滅、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