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粉色衣服 晚飯還是肉罐頭,厚厚的午餐……

晚飯還是肉罐頭,厚厚的午餐肉,切成片炒黃瓜丁,蓋在飯上。方海下午吃過了跟沒吃似的,一口氣吃掉三大碗。

趙秀雲生怕他卡著胃。

“慢點吃,不要這麽急。”

就這句話的功夫,方海又剩個碗底。

按這個吃法,不出三天,全家都得喝西北風去。

趙秀雲問:“你明天是休息,還是上班去?”

“不上,休三天。”

“那明天中午你帶禾兒吃飯,我到市裏頭買點東西。”

“買什麽?”

趙秀雲嘆口氣:“菜站三天沒上菜,供銷社都空了,家裏餅幹罐頭什麽都沒了,公社估計是買不到什麽能吃的東西,我到市裏去買。”

國營商店、百貨大樓,不要票的東西多得是,但就一個字,貴。貴得婦女們心口直顫,恨不得全家都喝水飽。

但凡她為錢發愁,孩子就不說話,知道這種時候媽媽的心情最不好,得小心著點。

方海悄摸摸給她遞一個眼神。

趙秀雲接收到了,沒問出聲,夜裏只剩夫妻倆在房間裏才說:“剛剛什麽意思啊你?”

方海左右看:“這回會給我發一筆獎金,應該也有個兩三百。”

“是只給你發,還是大家都有?”

“只有我。”

“為什麽?”

這個為什麽,方海含糊帶過。

“就是組織群眾撤離的時候,順便抓了幾個人,機密,你別問了。”

這話一出,簡直不得了,趙秀雲立刻扒他衣服。

方海尋思這得有多高興啊,仔細一看,人家是看他身上有沒有傷呢。

小傷肯定是有的,這裏一道,那裏一道,跟做飯被菜刀切差不多,實屬常態。

趙秀雲不肯放過每一寸皮,跟巴拉生豬肉翻來覆去地看,正常人誰能忍得住?

方海一個翻身:“別看了,試試不就知道好不好。“

好肯定是好的,趙秀雲第二天就睡過頭,一睜眼,孩子都被爸爸打發去上學了。

方海不知道從哪裏弄了幾根木頭,正在院子裏修椅子腿。

“起了啊?飯在鍋裏。”

不知道的以為是三菜一湯,其實就是稀飯配肉松。

趙秀雲也不嫌棄,端了碗靠在門邊吃,邊吃邊說話。

“我待會就出門,中午你帶禾兒去食堂吃,票和錢都在抽屜裏。晚上不做飯,我帶好吃的回來,要是回來晚了記得催大的做作業。”

方海擦一下汗:“我跟你一塊去,中午禾兒在隔壁吃一頓。”

這男人,可真是。

“不用,你還是多休息吧。”

方海手上東西一放,走過來:“那麽多東西,你怎麽提。”

本來就不胖的人,乍一看都沒多少肉,籮筐一放,只怕人都給壓塌了。

離得近了,男人身上那股汗臭和體熱就蓋不住,連呼吸都像是七月的天。

趙秀雲臉無端燒起來,顧不上跟他爭:“也行,那我給秀英拿點米過去。”

誰家口糧都緊張,不到萬不得已是不在別人家吃飯。

方海:“我拿了,還有倆雞蛋。”

趙秀雲眼睛轉一下,詫異道:“不錯,我還以為你不懂人情世故呢。”

她原來真這麽想。

方海撓著頭:“是禾兒說的。”

孩子跟著媽媽,比他機靈。

得咧,白高看他一眼。

趙秀雲翻白眼:“我吃完了,出門吧。”

夫妻倆頭回只有兩個人出門,跟帶著孩子不一樣。

方海背著籮筐不說話,兩個人隔著一個人的距離走,這時節就這樣,夫妻也不能靠得太近。

趙秀雲手放褲腿邊也奇怪,捏著挎包帶也奇怪,總覺得自己好端端的,連路都不會走了。

她看方海,背還是直的,一看就沒少訓練,目不斜視往前走。

人家就沒她這麽多曲曲折折的小心思。

殊不知方海是抖在心裏,老覺得媳婦的小手就在自己面前飄,都能聞見淡淡的香味。

反正都裝得習以為常的樣子,其實心裏想什麽只有自己知道。

到市裏的車是從公社出發的,沒個準點,只能在樹蔭下等著。

雨過天晴,總是叫人心情舒暢,太陽也不單是燥熱,吹來的風還有幾分舒爽。

趙秀雲的衣角飄呀飄,叫方海拽住,她疑問的目光投過去,方海說:“這衣服是我們結婚的時候買的吧。”

準確來說,是結婚之前。

老家的規矩,結婚時穿的紅衣服是女方出,婚後頭三天穿的新衣服是男方出,兩個人相親後沒幾天就定親,這衣服還是方海帶著趙秀雲在鎮上買的,一眨眼都多少年了。

穿了多少年,有時候不刻意想,趙秀雲都忘了這衣服是打哪來的。

“你不說我都快忘了,還真是。我記得當時我想買藍的那件,你非買這件粉的,貴十三塊呢。現在看來,一分錢一分貨,連個口子都沒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