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宿命人的力量瘋狂地往江落的身體裏湧去。江落體內的氣同樣以一種可怕的速度消失不見。

江落寫在紙上的三個字是“供奉我”。

他不知道宿命人如何獲得供奉的力量的,那就幹脆讓偽神來供奉自己吧。

字靈擁有著絕對的威力,在宿命人看到這三個字後,字靈就發揮了作用,宿命人被控制,體內的力量通過供奉的形式洶湧地沖向江落。

江落咬著牙,渾身上下的每一處經脈和細胞都被巨大的供奉之力沖刷了一遍。

疼,無比的疼。

好像整個骨頭被捏碎重塑,屬於人類的身體強行被擠進來不屬於人類的力量,這股力量強勢而蠻橫地將人類的身體改造成更為強悍的模樣。

和合符水的十五分鐘已經過去了,但宿命人卻沒有掙脫開字靈的控制,還在源源不斷地給江落輸送著供奉的力量。

宿命人同樣臉色蒼白,大腦頓疼。他清楚地明白自己不應該供奉江落,但就像是被他下了言靈的其他人一樣,宿命人無法控制住自己。甚至情感上傾向於聽從江落的話,他看著江落的目光復雜,裏面有崇敬、有愛戴,也有防備和痛苦。

他的神智清明,江落在此刻對他來說好像是神佛之於信徒,他的思想分為了兩個部分,一部分努力地擺脫字靈的威力,一部分心甘情願地為江落獻上自己的力量。

宿命人的力量被不斷抽取,好像一池泉水開了地漏。宿命人太過強大,他越是想要掙脫字靈,字靈運轉所需要的氣越多。江落反復經歷兩種痛苦,一種是身體被供奉之力沖擊的痛苦,一種是氣飛速減少後帶來的刺痛。

他知道自己正在經歷一場驚天動地的改變,而他只能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擺在桌子上的香爐上了三炷香又三炷香,煙霧將整個房間暈染得模糊不清。宿命人執香的手微微顫抖。他心悸不斷,這是宿命人成為偽神以來經歷過的最危險的一刻。

江落的通靈術,通靈的竟然是和言靈不相上下的字靈。

宿命人怎麽能想到。

江落滿頭大汗,他撐著桌子站穩。

他很想一口氣把宿命人拉下神壇再殺了他,但宿命人兩百年的力量,哪能一股勁被吸走?

就算真的能吸走,江落也沒法吸,除非他想要當場爆體而亡。

江落和宿命人的形象一個比一個憔悴狼狽,江落到底是人,接受不了偽神過多的供奉。他本能地知道,如果再吸收下去,他就要因為力量過多而死了。

而他的氣,也快要被抽完了。

江落眼前一片發黑,他一時覺得自己強大到脫離了人類的範疇,一時覺得自己脆弱的能被三歲小兒打死。身體告急,劇痛卻讓他的神智更加清醒。

他能感受到自己從宿命人的身上奪走了多少力量,能明白這些力量對他意味著什麽。在第一縷供奉之力進入江落的身體時,江落就本能地知道該怎麽去獲得供奉的力量了。

這就好比無路可走的山,只要給一個頭,剩下的路就自然而然地知道怎麽走了。

在氣用完之前,江落用力晃了晃手腕上的陰陽環。

四動引幽冥,他連晃了四下。

晃完陰陽環之後,江落的氣也用完了。字靈倏地斷開,江落沒有去看宿命人,搖搖晃晃地往外走去。

宿命人倏地倒在椅子上,他唇色失去血色,手指青白無力,整個人如同受了重傷一般疲憊虛弱。

但事實也和受了重傷差不多了,江落幾乎奪走了宿命人一半的力量。宿命人體內力量驟減,帶來的連鎖反應不比重傷好上多少。

甚至是眼睜睜地看著江落出去,宿命人也無法立即追上去。

宿命人手撐著額頭,呼吸微弱。袖袍遮住了他的臉,鬢角的冷汗濕潤了白發。

他很久很久沒有像今天這麽狼狽了。

但更加狼狽的是,字靈已經失去了作用,但宿命人對江落的感覺卻還有著微微的波瀾。

復雜無比,宿命人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人升起過這麽偏頗的感官。哪怕是馮厲或者是紀鷂子,他對待他們時也不過眾生平等。

足足過了好幾分鐘,宿命人腫脹的大腦才恢復一些清明。他低聲念道:“連醇。”

半分鐘後,微禾道長急急忙忙走了過來,“宿命人,您有事吩咐?”

“用盡所有辦法,盡快把江落帶回來,”宿命人雙眼疲憊閉起,本就像覆蓋著雪的面容更是了無生氣,如同結了一層寒冰,“快去。”

微禾道長立刻轉身離開。

江落腳步踉蹌,在宿命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離開了無俗念。

太陽光巨大,曬得他眼前眩暈。江落身體裏的氣一絲也沒有了,刺痛從內而外,他擡個手、走個路都疼得需要狠狠咬著牙,就在江落以為自己支撐不住的時候,他一頭栽到了另一個人冰冷的懷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