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江落的臉上瞬間陰雲密布,他冷笑一聲,笑容卻又扯到了唇上的傷口,他陰森森地道:“被狗咬的。”

滕畢:“……”

他問完話後就感覺到了不對,因為他在江落的身上,聞到了屬於主人的味道。

現在想起來,他也在主人的身上聞到了生人的味道。

他們這是打了一架?

主人的手臂被江落砍斷,江落的……嘴唇被主人弄傷?

主人還被罵成了“狗”。

滕畢眉角抽了抽,想不明白什麽樣的架能打成這個模樣。為了不暴露,他只能裝作不知道。但裝不知道是不是還不夠?滕畢幹巴巴地道:“是麽,那需要去醫院打個狂犬疫苗嗎?”

狂犬疫苗,還是他在人類社會中學到的詞。

江落一腔火氣瞬間消散了很多,他似笑非笑地道:“是啊,被狗咬了,可不是要去打狂犬疫苗。”

滕畢不知道他的心情為何突然變好,兩個人走出大樓。在路上,滕畢用余光似有若無地看著江落。

主人所說的“看著江落”,又是什麽意思?

江落問:“死鬼,你看著我幹什麽?”

滕畢一僵,收回眼睛,含糊道:“沒什麽。”

江落也沒有再問,出了錄制地點,他叫了車,前往醫院找到了葉尋和陸有一。

病房內,除了他們兩個,還有警察和總導演、總策劃。

總導演正對著葉尋笑得見牙不見眼,每次見到葉尋時,總導演都好似有些怕葉尋。

警察小哥長得很面熟,瞧見江落之後就笑出一口大白牙,揮手道:“嗨,又見面了。”

江落想了想,這人正是129酒店中負責處理人面客的警察,“這麽巧?”

“這片區域的靈異事件都由我和另外幾位同事負責,”警察小哥笑容燦爛陽光,“陸同學正在手術室縫針,江同學,我還要問你幾個問題,你現在方便回答嗎?”

江落扯唇,“等一等,我先刷個牙。”

警察小哥看著他腫脹破損的嘴唇,活像是被什麽東西撕咬過了一般,他含蓄地問:“你這是怎麽了?”

滕畢看著江落轉瞬難看的臉色,咳了咳,正兒八經道:“他被狗咬了。”

警察小哥訕訕:“這樣啊。”

葉尋奇怪道:“宿舍大樓裏還有狗嗎?”

江落微笑道:“有的。”

他從櫃子裏拿出一套一次性牙刷,從容笑著和他們點點頭,走進了洗手間。不見了旁人之後,江落倏地收起了臉上的笑,他擡起手刷牙,牙刷的白毛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唇瓣,江落“嘶”了一聲,神色越發陰冷。

他湊近鏡子,張開了唇。唇內傷痕累累,舌頭上更是被咬破了一個口子,別看口子小,卻格外的疼,並且極為不便。

哪怕江落用的理由是“被狗咬了”,但有經驗的人該知道還是會知道。

只有葉尋死鬼那樣的處,才會相信他所說的胡話。

江落合起唇,鏡子裏的黑發青年面無表情,飛霜暮雪。

面子沒了,裏子也沒了。

要說這是親吻,那決然不可能。江落還不了解池尤嗎?池尤都說他們兩個人是同一種人了,江落代入一下自己,就能推斷出池尤的感受。對池尤吻他這件事,江落只能得出一個結論。

池尤只是想要報復他,讓他難堪。

或許還要再加上一個嘲笑他,惡心他。

嘲笑江落白做了無用功,無臉怪物在池尤的手中不堪一擊。惡心江落親吻了他,於是惡鬼用更加疾風暴雨的吻還擊了回來。

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可以包含在這場“吻”中,唯獨不包含情欲、愛欲。

江落可以拍著自己的胸膛打包票。

這麽想完之後,心裏那股似有若無盤旋著的古怪感和危機感消失殆盡。江落忍痛刷完了三遍牙,越是刷,被疼痛引起的火氣越是大。

池尤的嘴唇硬如石頭,他們那個吻夾雜著戰火和血腥,不甘與壓制一旦遇上,便是幹柴遇烈火,一方只想將另一方燃燒殆盡。

江落的血,和臉上滑落到唇角的屬於惡鬼的黑血,從頭到尾浸透這場沒有硝煙的爭鬥之中。

但惡鬼,絕不會像江落這麽狼狽。

江落捧起冷水,澆在臉上。

微涼清水撫平了他的怒火,從水池擡起頭時,黑發青年已經又是笑意盈盈的模樣。

他走出洗手間,接受了警察小哥的詢問。

警察小哥問的無非是無臉怪物是什麽,他又怎麽解決掉無臉怪物的。江落睜眼說著瞎話,將池尤從故事中剔除,再給故事增加些曲折波瀾。

警察小哥聽得感嘆連連。

“這也太兇險了。”

“天呢,不容易不容易。”

“哎呦,這一下危險了——還好江同學你躲得快!”

兩個人好似說書人和聽書人,一個說得以假亂真,一個聽得津津有味。等江落將故事講完後,警察小哥意猶未盡地收起小本子,“江同學,你放心。我們會向上面反應,酌情多給你們積些學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