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賀絳:“你怎麽知道我在這?你在我車裏放定位器了?”

商景眼皮輕眨了下,這個借口真好,可惜不能用,他道:“我路過,正好看見你的車進去,我好奇跟進來看看怎麽了?法律規定我不能來這兒嗎?”

賀絳驟然想起小北說的,商景曾看過鋼琴,那家琴行就在對面不遠。商景音樂系畢業,回國找工作,想買樂器很正常。

但是看見他就跟進來不正常。

商景到底知不知道這些行為意味著什麽?還想玩“我可以陪你談戀愛但我不喜歡你”這一套?

戀愛這玩意兒,他體驗過一次就不稀罕了。

賀絳不想再猜,他承認自己被商景的小動作逼得有些不上不下的惱火,開誠布公地問:“商景,你喜歡我嗎?”

“啊?”商景猝不及防被問住了,微張著嘴巴合不上。

他以前喜歡賀絳喜歡得毫無自尊,但現在大徹大悟不舔了,喜歡也隨著記憶一起丟失。雖然舔狗屬性偶爾作祟,但整體上脫胎換骨重獲新生。

商景抿了抿唇,他這時候是不是應該毫不猶豫地說喜歡?

可是醫院這麽神聖的地方,商景總懷疑自己撒謊會變舔狗。

“我……”

賀絳自嘲地笑了笑,還用得著等商景的答案嗎,這反應跟三年前一樣。

賀絳換了話題:“你想買鋼琴?”

商景順坡下驢:“想啊,你要給我買一台嗎?”

他那天回去之後有點後悔,應該先買台鋼琴放在家裏練練,三天不練手生,這可是他離婚後的謀生手段。

可是不知怎麽,跟助理小北在一起,商景總不好意思讓他報銷,怪怪的。但是當賀絳問他想不想要鋼琴時,他就很想要。

明明都是賀絳的錢啊?

商景想了想,靈光一閃找到原因,助理買單像被包養的,賀絳親自問,才像送老婆的!原來他的思想境界又提高了。

賀絳輕笑了一聲,道:“憑什麽送你?”

商景不假思索:“為什麽不買了啊?因為我剛才走神了嗎?我當然喜歡你了……”

商景頓了頓,忽然意識到嚴重性,像賀絳這種大男子主義的人,肯定不允許賢惠的嬌妻有自己的主意,於是不太熟練地補充,“老公。”

賀絳手指攥了攥:“你現在倒是什麽話都能說出來。”

現在是為了一台鋼琴,以前是為了一些莫名其妙他都不好意思再提起的理由,時不時地討好他。

他上當過,差點又上了第二次當。

楊鉞問他為什麽分手,原因太可笑,賀絳說不出來,他也不想以後再次分手時,只能三言兩語地表示“他傷一好就連夜推著鋼琴走了”。

商景的腦袋上只剩兩道創口貼,像是日歷翻到了最後一天,露出發黃的底頁,再翻一翻,除舊迎新。

賀絳余光在創口貼上掃過,狠下心問:“什麽時候搬出去?”

商景完全愣住,驀地想起失憶後他們第一次相見,也是在醫院,他耍賴跟著賀絳回家。

如今半個月過去,在四面白墻、充滿消毒水氣味的醫院,賀絳終於想要扔下他了。

他垂頭看著幹凈的地板,有點不知所措,他還沒有收集很多隱婚資料,還沒有認識能曝光的媒體,還沒有賺夠錢租房子……

腦子還沒治好,不知道去哪。

被人直白地問什麽時候搬,縱然對方是個可惡的渣男,商景依然覺得難堪,沒有作天作地的勁兒了,只能哽著一口氣道:“不搬。”

賀絳聽出了一點鼻音,一低頭看見地上多了兩滴沉重的水花,像一場冰霜肆虐過他的心臟,眼睛被刺痛似的一紅。

從來沒有惹過商景掉眼淚,也沒見過商景哭,賀絳一秒鐘便敗下陣來。他不該說這個的,商景對“家”一直很在意。

見不得商景掉眼淚,剛說出去的話又吞不回來,賀絳只得暗罵自己“活該被吃得死死的”,硬邦邦道:“不搬就不搬,哭什麽。”

他伸手抹掉了商景眼角的淚水,指腹像被蠟燭剛溢出的蠟油燙了,語氣又放柔三分:“回家了。”

他的電影戲份大致拍完了,導演對演技要求苛刻,但賀絳每次發揮都很完美,首次參與電影的張瑤瑤演技卻不夠看,接下來一段時間導演親自磨她,賀絳樂得放假。

在醫院遇到商景之前,大腦已經做主把所有不重要的行程都推掉了。

他接下來有一段假期。

商景生氣又丟臉,接下來一路都沒跟賀絳說話。

他真是太沒用了,勇敢的作精的已經沖鋒陷陣跟賀絳鬧起來,上三天三夜新聞頭條了,到時候賀絳哭著求他不要在媒體面前亂說話。

沒用的作精只會被渣男一句話說哭,像無家可歸的流浪狗在醫院吧嗒吧嗒無聲地掉眼淚。

回到家,卻沒有聞到飯菜香,商景又躲又跑又哭的,早就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