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從前有段時間汪庚等人喜歡用北鬥的事來折磨陳晝。

向他說北鬥有多麽慘,朝他辱罵北鬥的同門與師長,看他忍氣不敢發作,得知明栗死後,更是當著陳晝的面敲鑼打鼓大擺宴席慶祝,那天只要有奴隸對陳晝說一句恭喜你師妹明栗死了就能得到一份肉餡薄餅。

陳晝記不得自己聽了多少句恭喜,也是從那天之後他才變得像個沒有感情思想只知道幹活的替身靈。

他在忍,在等。

等到時機成熟的那天。

汪庚等人起初並不相信他的麻木,於是會讓人假裝是外邊進來知道他身份的人,說是北鬥的同門,又或者是認識北鬥的人,北鬥新加入的弟子,終於找到這裏要救他出去等等。

他們就想看陳晝在深淵裏掙紮,想要看他得到希望後再絕望,如此反反復復。

可陳晝誰都沒理,他已經很清楚汪庚與許良志折磨人的手段了。

這兩年開始汪庚才放棄玩這些花樣,也不再專注他一人,偶爾也會去折磨別的倒黴鬼,但他從未結束過對陳晝的羞辱和打罵。

陳晝之所以會對程敬白三人有所反應,是因為這三名地鬼不像汪庚安排的那些人借口總是師尊或者北鬥派來的人,反而點名是師弟周子息的朋友。

最重要的一點,陳晝知道周子息是地鬼。

*

起因是某年冬日,周子息與青櫻又被東野昀帶著出去鬼混,去了遙遠的東陽。

陳晝去明栗的小院蹭飯時聽她說:“宋天九傳信我,說我哥他們在東邊惹了不小的麻煩,在東水六匪的地盤鬧事。”

“子息他們又沒用七星令,說明自己能解決,他不會是想要你去東邊故意說的吧?”陳晝道,“宋天九這事做得有點意思。”

明栗將傳信的音符粉碎,單手支著下巴道:“以防萬一,師兄你去接他們回來吧。”

陳晝:“我看起來很閑嗎?”

明栗點點頭。

陳晝吃著飯沒看她:“那也得等我吃完再走。”

明栗又道:“我最近正巧在琢磨宋天九的神跡異能,他的神跡異能·祀靈之音是從心之脈覺醒,有瞬察之術的作用,只要在他面前對他有所想法必定會被看穿知曉,所以我不能過去,要是當著人的面被他知道我在想怎麽破招殺他,多尷尬。”

陳晝這才擡頭看她:“你已經到了想殺他的地步了?”

明栗微微笑著說:“他總是以祀靈之音來試探我,這種想要窺探我內心的做法時間長了有些煩人。”

聽了這話,陳晝發現她不是開玩笑,而是真的對宋天九有過殺心。

旁人認為明栗破境成為朝聖者後性情大變,陳晝卻覺得她並沒有變,他的師妹只是將從前的狂妄惡意收斂,變得更善偽裝,看似平靜溫和,卻比從前更難猜測她對你的真實想法。

東野昀是對明栗過度溺愛包容,本著我妹妹不管變成什麽樣都是我妹妹的心,所以接受的最快。

明栗對青櫻又向來溫柔,所以青櫻也沒什麽不適應。

反倒是陳晝已經習慣明栗表現的“惡”,所以對她表面溫和之下的心思更加敏感,察覺得更快。

雖說如此,她跟親近的人在一起時也確實比從前更放松些,陳晝感覺得到她很喜歡在北鬥的日常,很多時候並非明栗不能離開北鬥,而是她更喜歡待在北鬥與大家一起。

只是跟師兄弟妹們日常聊聊天都很滿足的明栗。

陳晝想著想著不由笑了笑,在師妹歪頭看過來時說:“你最近越來越喜歡跟子息黏在一起了。”

明栗捧碗喝著湯:“子息常找我請教八脈相關,師兄你想請教我,我可以一起教的。”

陳晝又道:“沒記錯的話他師尊是咱們搖光院長吧?”

明栗不以為意道:“正巧,他的師姐是我。”

陳晝又指著自己道:“巧了,他的師兄是我,也沒見他找過我請教八脈。”

明栗放下湯碗解釋得頭頭是道:“他找過你的,有關心之脈不就找過嗎?只是我比較全能一些,八脈都是巔峰,這麽一對比他肯定會多來找我了。”

陳晝皮笑肉不笑地看她片刻,明栗依舊保持眯眼微笑的模樣。

“你的心思如何我猜不透,但子息喜歡你的心思倒是看得挺透。”陳晝不跟她打啞謎,直接道,“主修心之脈就這點不好,別人的心思一看就知,知道後就平添煩惱。”

明栗啞然一笑:“師兄你煩惱什麽?”

陳晝屈指輕敲桌面,滿眼嫌棄道:“我不想每年乞巧節都陪他在城樓上喝酒度過。”

明栗卻心情甚好地看了眼庭院雪景,“師兄你不用多想,若是我想斷了他的心思,有的是辦法。”

可她始終沒阻止,還越來越縱容。

陳晝聽到這裏已經明白她的意思,於是起身離開去東邊準備把周子息拎回來陪他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