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舊情 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一大清早,侍女進來稟,說許太夫人病得厲害,太醫說怕是有些不妥。

自梁玉徽和梁瀟鬧翻,許太夫人就開始病,起先梁瀟以為他這老母親是為見妹妹在裝病,沒拿著當回事,只讓太醫來看。

誰知眼看病來如山倒,越來越嚴重,哪怕讓玉徽天天守在病榻邊侍奉也不見好。

往常太醫總說要多飲幾副湯藥,仔細調理,這一回卻直接說不妥。

梁瀟立即和姜姮去薛臯院看望母親,許太夫人病骨支離,臉色蒼白,拽著梁瀟的手,說自己要死了,沒別的心願,只想讓自家弟弟帶著侄子侄女們來送她最後一程。

梁玉徽就在一旁守著,怕極了梁瀟會像往常那般一口回絕,誰知眼見兄長沉默片刻,為母親蓋好被衾,輕輕說:“好。”

許太夫人的娘家在吳江,既然靖穆王發話,八百裏加急,若要來也不過十天半月的事。

來了之後,女眷在薛臯院裏住下,男丁住在外院,每日固定時辰進院子裏探望。

姜姮對許太夫人是沒有多少感情的,但表面功夫要做,而且她喜歡玉徽,每回來薛臯院玉徽都會拉著她說話,問她近況,有沒有收到姜墨辭的平安信。

梁玉徽往成州派了幾撥人,皆杳無回音,只當在打仗,影響了通信,趁著戰事消停,最近又新派了人去,還沒等到回音。

姜姮只有搖頭,就算有平安信,信也絕到不了她的手裏。

兩人各自嗟嘆,話說得多了些,略微耽擱,姜姮看了眼更漏,還有兩刻便是許家男客來探病的時辰,便匆匆起身告辭。

誰知偏這一日許家人提早來,一進一出,姜姮正撞上他們。

為首的是許太夫人的弟弟許富順,跟在身後的是他三個兒子,除了長子二十多歲的樣子,其余兩個尚未束冠,頭戴糙光襆,青竹般的稚嫩面龐,怯生生跟在父親身後,眼睛卻不住亂瞟。

這麽撞在一起,彼此都有些尷尬,可要退要躲都已來不及,許富順忙深揖鞠禮,他幾個兒子反應略慢,卻也學著父親的樣子見禮。

姜姮只得躬身回晚輩禮,道:“舅舅不必多禮。”

許家諸人起身,梁玉徽跟上來化解尷尬,客客氣氣道:“舅舅見諒,府中庶務繁雜,需得嫂嫂費心,她這就得走了。”

許富順不住點頭:“自然,自然。”

姜姮正要走,察覺到一道炙熱目光投來,循著看去,見許富順身後有一少年正直勾勾盯著自己看。

那少年序齒行二,年方十八,名許瑞。

吳江煙濃綠柳,亦是美人如雲,他卻從未見過這樣的美人。

穿的是藕絲秋半妝花緞裙,雲鬢高挽,未飾花鈿,只斜簪一支銀釵,遠山黛眉輕輕勾畫,一對碧璽耳墜瑩潤剔透。

面容比畫還要姣美,打扮得婉約華貴,恍若明珠華然璀璨,令人再也移不開目光。

姜姮心中不快,卻也沒說什麽。

待她走後,許瑞仍舊緊盯著她的背影不放,梁玉徽早就看不下去,以帕子掩唇輕咳:“舅舅,你且看好自己的兒子,這可不是吳江。”

許富順忙回頭看去,正瞧見兒子失魂落魄地張望靖穆王妃,一巴掌拍在兒子頭上,怒道:“看看看,不想要命了!”

不過一段插曲,但第二日許家人再入閣探疾時,卻已不見這許瑞。

靖穆王冷沉死寂多年,一朝湧入這麽多人,鬧騰了些,卻也平添了幾分人氣。

也不知是不是這緣故,本已病入膏肓的許太夫人竟開始好轉,能自病榻起身,每日能小坐一會兒,也能譏諷姜姮總也懷不上孩子,給她生不出孫子,讓她死也不能瞑目。

姜姮實在聽得不耐煩,幹脆減少去薛臯院的時間。

許太夫人愈發覺得姜姮不敬她這個婆母,一時賭氣,當夜挑了個最貌美的小侄女洗幹凈送進後廂房,誆梁瀟也去,還指揮守院娘子把門鎖了。

梁瀟何等精明,一早識破許太夫人,哄得她喝完藥,立即冷臉頭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日大清早,那小侄女就在後院尋死覓活,說自己沒臉活了。

梁瀟正在寢閣裏讓姜姮給他穿衣。

動靜傳進來,他面若沉井波瀾不興,瞟了姜姮幾眼,她吃過幾次苦頭,只沉住性子彎腰給梁瀟整理配綬和玉飾,不敢有任何表情。

誰知梁瀟還是要生事:“你是不是很高興看見這幫人丟人現眼?好色的好色,貪慕虛榮的貪慕虛榮,我就是從這樣的人堆裏,從這樣的環境裏走出來的,與辰羨天上地下,你是不是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