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一點兒臉都不要了啊?

莊成益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了下來。

如果只是單純的想要幹掉金國,那國庫裏面拿出一百萬貫寶鈔也就差不多了,畢竟樞密院今年的軍費早就已經批了下去,足夠他們打上幾場滅國之戰的。

可是官家要禦駕親征,那可就不是一百萬貫的事兒了。

這裏面涉及到一個名詞,排面。

皇帝禦駕親征,扈從方面起碼得有禁軍開道,禦林軍居中護衛,文武百官也得派員隨駕聽宣,地方官家要做好接待準備,吃喝穿用也要全部準備好,而且這一路上不可能除了行軍趕路之外就不幹別的事情吧?就當今官家這性子,他還不走到哪兒就免了哪兒的賦稅?弄不好還得再賞點兒錢財酒肉啥的。

除了這一路上的花銷之外,等到跟金虜那邊打起來了那就更得花錢了——軍中那些殺胚們津津樂道的靖康彈藥量了解一下?火炮洗地這個概念了解一下?

全特麽是官家提出來的!

說白了,樞密院那邊派遣大將領兵出征還要考慮考慮彈藥補給問題,官家親征他就只會考慮怎麽樣兒才能炸得爽,原本計劃好的一百萬貫只怕要打著滾兒的翻上好幾倍。

想到這裏,莊成益幹脆躬身拜道:“啟奏官家,正所謂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區區金夷而已,遣一大將領兵即可滅之,又何須官家以萬乘之尊親自領兵?再者說,如今國庫……”

“你國庫要是沒錢,朕可以讓內帑出。”

趙桓笑眯眯的打斷了莊成益的話,說道:“朕知道國庫空虛,空虛到不是跑老鼠就是跑馬,甚至連大象都跑得開,所以朕也體諒國庫的難處。”

莊成益忽然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官家語氣裏的嘲諷之意無所謂,全當他是在誇獎本尚書了,可是這滅金之戰畢竟是屬於國戰,怎麽著也輪不到官家從內帑裏往外拿錢吧?官家又不是不知道國庫裏面到底有多少錢。

再者說了,自己這個戶部尚書的貔貅之名多少還有些名不副實,官家手裏的內帑那才叫真的只進不出——要說內帑有錢那是真有錢,可是內帑向來只是跟國庫對半往皇家學院那邊撥款,官家自己連修個園子都舍不得,他能舍得替國庫出錢幹金國?

正自琢磨著,莊成益忽然感覺一股靈光從天靈蓋那裏怎麽怎麽樣,又怎麽怎麽樣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官家好像早些年就說過遼東有金礦來著!

好啊,我說你怎麽忽然舍得拿內帑的錢出來打金國了,原來是盯上了遼東的金礦!

這要是國庫不出錢去打金國,那是不是等打下金國之後您老人家就該說打金國花的是內帑的錢,所以這金礦也理應歸內帑所有?

在本尚書跟前耍這種小心思,官家你怕不是在想桃子吃!

“國庫有錢!”

莊成益信誓旦旦地說道:“微臣執掌國庫這許多年,多少還是攢下了一些錢財的——多了沒有,兩百萬貫應該不成問題。”

李綱瞧著唾沫橫飛甚至恨不得指天發誓言說國庫有錢的莊成益,心頭的感覺就好像莫名其妙的被幾萬匹馬踐踏過一樣,淩亂之中帶著懵逼。

剛才進宮之前,這莊貔貅好像說過國庫沒錢這四個字吧?就在剛才,他好像又說過一遍?

這莊貔貅向來是屙粒豆子都恨不得涮涮再吃下去的摳門性子,怎麽忽然之間又他娘的有錢了?

還有,滅金這事兒能光考慮錢財的問題嗎?臉呢?臉面的問題就不用考慮了?

如果樞密院那邊派人領兵出征倒是好辦,到時候隨便找個什麽亂七八糟的借口都行,哪怕說金國的野豬跑過來毀壞了大宋的農田也行,可是瞧官家這模樣好像是鐵了心的要禦駕親征,這又該找個什麽樣兒的理由?

禦駕親征啊,皇帝親自帶兵出征,還是要打一場滅國之戰,這要是沒有一個能說得過去的理由,豈不是要在史書上留下汙點?

想到這裏,李綱幹脆也不再藏著掖著了,而是直接躬身奏道:“啟奏官家,臣以為可以先讓兵部和禮部那邊想一個靠譜的理由。”

趙桓卻呵的笑了一聲,問道:“朕想打他,難道還需要什麽理由?”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這個理由夠不夠?”

“金虜背盟南侵,兵圍汴京,不敬天朝上國,害我大宋子民,這個理由夠不夠?”

“朕為漢家天子,承漢唐故土,出兵收復漢家遼東四郡,這個理由夠不夠?”

“如果這些理由還不夠的話,那朕懷疑金國非法研制並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這個理由夠不夠?”

李綱心道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這句話是太祖皇帝要幹掉南唐的時候說的,你現在連一個字都不改就直接拿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