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好算計!

此時的塞爾柱聯軍,早已是人皆饑餓,馬盡困乏,中箭著槍者勉強摻扶而走,兼之個個衣甲濕透,兵器都不齊備,旗幡鞍轡也都盡棄,皆是入谷之前被趕得慌了。

賈桑爾眼見於此,又知地處西域,夜晚之時必然倍加寒冷,當即便召了一眾心腹來,吩咐道:“前面山僻路小,因方才一場急雨,此時坑塹內積水不流,泥陷馬蹄,只怕不能前進。”

“爾等隨我日久,我亦視爾等為心腹。若今日我能得脫,縱然爾等盡數戰死,亦有我護佑爾等父母妻兒。若我亦不得脫,只怕塞爾柱國內恨我者要拍手稱快,爾等父母妻兒,也必然無幸。”

眾心腹情知不假,皆泣拜道:“我等皆大王腹心,平日裏亦多受大王恩德,當此之時,正我等為報效大王之時也!”

賈桑爾略有不忍,泣道:“真主在上,某賈桑爾起誓,倘若教我今日得脫,必厚待諸軍父母妻兒,有違此誓,必下火獄!”

眾軍士見賈桑爾態度肯切,皆道:“吾等皆願為大王效死,然則前有葛邏祿人攔住去路,後有契丹人窮追不舍,偏又坑塹積水,路滑難行,卻又為之奈何?”

賈桑爾道:“我卻是有一計——爾等可傳下號令,教老弱中傷軍士在後慢行,強壯者擔土束柴,搬草運蘆,填塞道路。務要即時行動,再引百騎執刀在手,但遲慢者便斬之。如此,大軍便可繼續前行。”

眾皆拜服,領命而去。此時恰好天色將黑未黑之時,塞爾柱一眾聯軍又是只用了早飯,人馬皆是困頓不堪,號哭之聲,於路不絕,倒地者甚眾。

賈桑爾只做不見,扭過頭去,喝令人馬踐踏而行,因此而死傷者無數,倒比契丹人所殺更多。以致於十萬大軍,一萬死於契丹人之手,剩下九萬之中倒有兩三萬是死於聯軍自相踐踏。

等到谷口,賈桑爾又集結眾軍,以心腹敢死之軍為首,賈桑爾親領護衛於後,喝令眾軍沖擊葛邏祿人所布軍陣。聯軍眾將士亦知生死關頭,領命後皆舍生忘死,又兼葛邏祿人軍隊不多,契丹鐵騎多在山谷另一面,奉命前來督軍的蕭然便喝令眾軍,教讓開一條道路,任由賈桑爾帶幾個心腹遠遁。

及至賈桑爾遠遁,余者塞爾柱聯軍失了主心骨,更是兵無戰心,將有怯意,許多士卒幹脆棄刃而降。

蕭然忍不住笑道:“卻是好一場造化!塞爾柱人貪生怕死,所謂的什麽神靈多半沒能保佑他們,卻教俺白得了這一場功勞!”

蕭然與耶律大石等得了數萬俘虜,心中正自盤算該如何這些數萬俘虜盡數賣給宋國,也好換些銀錢。賈桑爾卻是一路狂奔,過薩末鍵城而不敢入,一路直回呼羅珊。

經此一役,塞爾柱聯軍之中的左翼指揮官西吉斯坦國王遭擒,退縮在後的艾米爾庫馬吉也做了俘虜。便是賈桑爾帶到軍中的寵妃,即塞爾柱國的王後,以及宰相、各級官員,也都落到了耶律大石的手中。其余大大小小的國王之中,除卻賈桑爾的外甥馬赫穆德汗之外,余者竟無一人能跟著賈桑爾逃出生天。

待歸了呼羅珊,馬赫穆德護著賈桑爾回了宮,便問道:“舅父,如今十萬大軍盡喪,我等卻又該……”

賈桑爾臉上神色陰情不定,過了半晌才道:“喪盡了便喪盡了,區區十萬大軍,卻也沒什麽可在意的。”

見馬赫穆德不解,賈桑爾又接著說道:“遭此一敗,無論十萬大軍剩下多少,國中不臣之輩都會失了壓制,只怕轉眼就是煙塵四起。如今你我生死都成問題,卻又何必在乎那十萬大軍。”

馬赫穆德驚得啊耶一聲,叫道:“如此,卻是悔之晚矣!”

賈桑爾喝斥道:“你卻曉得個什麽!十萬大軍喪盡了便喪盡了,煙塵四起便由得他四起。若要保住這一身的榮華富貴,卻也有個法子。”

馬赫穆德疑道:“計將安出?”

賈桑爾哼了一聲,說道:“那契丹奴耶律大石自號中華正統,難道他是中國人,我便不是了麽?須知他姓耶律,我姓賈,誰比誰更正統,卻也不怎麽好說。”

馬赫穆德愈發摸不著頭腦——若依著這般說法,我這馬赫穆德豈不是要姓馬?

正遲疑間,賈桑爾卻又接著說道:“你要知道,我塞爾柱帝國原本始於突厥,而突厥又源於匈奴,匈奴源於夏,如此說來,我賈桑爾才是實打實的天潢貴胄,他耶律大石卻還是個外來的遠房表親!”

馬赫穆德更懵。

這都什麽跟什麽呀?您老人家平常總說自己是東方與西方之王,是塞爾柱的蘇丹,什麽時候又扯到了突厥跟什麽匈奴?

再說了,都到這個時候了,就算您能證明您老人家是嫡系的夏人又能怎麽樣?難道要跟耶律大石攀親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