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風蕭蕭兮易水寒

完全沒毛病。

要是擱以前,這出使他國的事情還真得好好掂量掂量,畢竟遼、金都比大宋要強橫,就連西夏和交趾都敢在大宋跟前蹦噠蹦噠,一不小心還真有可能把命丟在外面。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自打官家把金兵、西夏、交趾都給築了京觀之後,這大宋原本已經彎得不成形的脊梁骨忽然就硬挺了起來,頗有一些看誰都是狗的意思在裏面——

官家說了,大宋之下皆走狗,不想當狗的可以去死。

尤其是負責出使遼國的梁晨,這種感覺就更明顯了。

“大名府的人是越來越多了。記得前幾年來的時候,城外還有大片的荒地,現在基本上已經沒了。只可惜,大名府如今已經不是北京了。”

“這順天府,原來還是遼國的地方,那時候還叫析津府來著,現在已經成了我大宋的北京順天府了。”

“哈,這灤州邊市果然不一般……”

自打重和元年進入官場之後,梁晨就見識到了上皇趙吉翔是如何對內裏搜刮享樂無度,又是如何對外既慫又送的。

尤其是靖康元年,當梁晨知道了上皇在金兵南下後連夜禪位,而今上登基之前又曾哭暈當場,還是被人硬擡到龍椅上的時候,梁晨的心裏就已經絕望了。

梁晨不是沒有想過辭官不做。可是人,終究是要恰飯的嘛,而朝廷給的俸祿又實在太多了……

為了一家老小,為了恰飯,梁晨也算是忍辱負重了,甚至打算一輩子就這麽渾渾噩噩的過去算了。

直到靖康元年的那場守城之戰,直到汴京城外立起了那座兩萬多金虜築成的京觀。

所以,當梁晨知道自己將要出使金國的時候,梁晨的心裏一點兒都不慌,更沒有像出使西遼的孫譽一樣考慮什麽歲幣的問題,反而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心態——

有能耐你金國就殺了我,反正有你金國上下給本官陪葬,本官還青史留名了!

正是抱著這種你不弄死我我還想主動找死的潑皮心態,梁晨這一路上是怎麽看大宋的風土民情是怎麽看不夠,心裏總覺得看一眼就少一眼。

然後跟梁晨搭档的太監葉遠就很頭疼。

“走了一路,你嘟囔了一路。”

葉遠皺著眉頭道:“你能不能像咱家一樣穩重點兒?你別看咱家是個太監,可是咱家也沒跟個蠻子似的,看什麽都新鮮!”

“……”

梁晨心道你個死太監懂得什麽?老夫的心思你又怎麽能知道?正所謂風蕭蕭兮易水寒,梁某一去兮,可能就不復還了……

盡管心裏在無盡的吐槽,可是被葉遠那個死太監不陰不陽的懟了一句之後,梁晨頓時也失去了再說下去的興致,直到一行人在灤州邊市往東三十裏的地方被金國騎兵截下。

“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梁晨低聲道:“你說金國那些騎兵想要幹什麽?不會是想在半路上就把咱們給……”

一想到汴京城外,太原城外,析津府外,好多地方都有大規模的京觀,梁晨的心裏就越發的沒底,越看就越覺得對面的金國騎兵像是不懷好意。

葉遠瞧了對面的金國騎兵一眼,哼了一聲道:“放心吧,他們沒那個膽子——後面三十裏就是灤州邊市,他們在這裏截殺我們?除非他們集體犯了腦疾!”

梁晨的臉色頓時就紅了起來,訕笑道:“想不到,老夫的膽子還沒有公公大。”

你跟咱家比膽子?咱家跟著官家出征西夏交趾,那京觀上的人頭可都是咱家帶人硝制的,你個窮酸居然還想跟咱家比膽子?我呸!

心裏瘋狂吐槽了幾句後,葉遠才猛的一磕馬腹,向前疾沖了幾步,直到離著金國騎兵有一箭之地的距離才停下來,尖著嗓子喝道:“來者何人!咱家奉大宋天子詔命出使金國,爾等在此攔截天使,意欲何為!”

隨著葉遠的話音落下,隨行的三百禁軍騎兵也開始緩緩移動,而五百禁軍步卒則是圍在了梁晨的周圍,舉盾的士卒將大盾堅在地上,持槍的士卒將長槍尾部插在地上,槍的前部搭在盾兵的肩膀上,槍尖斜斜的指向天空,槍兵之後的弓兵更是抽出了羽箭,再往後的士卒則是二話就說就搭起了神臂弓。

“這踏馬哪兒是宋人,這踏馬根本就是一群瘋子!”

金兵的頭領眼看著對面的八百宋軍似乎渾然沒將自己帶著的一千騎兵放在眼裏,反而二話不說就開始組成了攻擊陣型,無奈之下只能恨恨的呸了一聲,示意身後跟著的騎兵們向後退開之後才輕磕馬腹向前,來到離著葉遠不遠的地方之後拱了拱手,說道:“某乃是大金國駐防宋國邊市外的千夫長完顏成!此來,乃是接到了貴國邊市大統領秦相公的書信,說是貴國皇帝遣使出行我大金國,特意前來護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