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豈配姓趙?

第二天並不是休沐日,所以大朝會依舊在紫宸殿裏正常舉行。而且大朝會剛剛開始,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跳出來給趙桓添堵。

“臣侍禦史孫覿拜上:金人挾滅遼之勢分兵南下,實難以力抗之。現金兵已離城下不足百裏,臣以為,此時當以議和為上。”

坐在龍椅上的趙桓打量了一眼整個紫宸殿,忽然輕聲笑了一下,直接將目光投向了俊朗豪爽,風度優美的李邦彥。

“李卿以為如何?”

李邦彥現在就跟昨天晚上的王宗濋一樣懵逼——按照大朝會的禮儀,皇帝在大朝會時是不應該公開發言的,就算有什麽想法和意見也該等到大朝會散去後在文德殿裏面單獨詔見大臣面談。

很顯然,當今官家直接打破了這個規矩。

要論到阿諛順承,諂媚充位,揣摩上意,江湖人稱浪子宰相的李邦彥自信整個朝堂上也沒幾個人能比自己強,操蛋的是官家的臉上不見半點兒喜怒,聲音之中也無半點兒起伏,似乎在討論的問題僅僅是明天早飯該吃豆腐腦還是豆漿這種小事兒,而不是京城要被金兵包圍這種生死攸關的大事兒。

什麽都看不出來,也什麽都聽不出來,卻又該察什麽言?觀什麽色?

思慮了半晌,又想著官家以往的態度,李邦彥最終還是躬身道:“回官家,金兵挾滅遼之威分兵南下,其勢難當。故,臣以為孫禦史之言雖有不當之處,然,為大宋江山萬年計,為天下萬民計,臣以為不若暫且議和,多賜些歲幣與他,日後再做計較也就是了。”

隨著李邦彥也站出來贊同議和,朝堂上一眾議和派的大大小小官員們就炸開了鍋,都覺得金兵勢大,如果能用歲幣就打發了金兵自然是再好不過,反正錢能解決的事兒對於大宋來說就根本不能算個事兒,之所以爭吵也只不過是在研究該什麽時候議和,怎麽議和,而騎墻派的那些官員們則是選擇了袖手旁觀。

趙桓的嘴角不自覺抽了抽。

這就是大宋的諸位明公?這就是大宋的好男兒?

趙桓一直覺得上輩子見識過的大明官員就已經很操蛋了,畢竟有喊著水太涼的,也有當了帶路黨的,更有比死間還要忠心的大清之友。

但是讓趙桓沒有想到的是,大宋的這些諸位明公,比大明的那些操蛋玩意們還要操蛋——

最起碼,大明三百年國祚裏就沒聽說過哪個操蛋玩意兒敢在朝堂上勸說皇帝投降!連敢勸皇帝議和的都沒有!

偏偏大宋的這些操蛋玩意們就敢在朝堂上公然勸說皇帝跑路,遷都,議和,投降,更特麽神奇的是大宋的皇帝們還真就聽了這些操蛋玩意們的意見議和投降了!

彼其娘之!

“伏惟官家聖裁!”

然而就在趙桓想著難怪大宋有靖康之恥的時候,抑揚頓挫,鏗鏘有力,然而實際上卻是在暗示趕緊投降的聲音,終於驚醒了出神的趙桓。

聖裁什麽?聖裁如何投降還是聖裁該怎麽跪才能舒服一些?或者是聖裁一個帝姬作價一千錠金還是五百貫金?

趙桓幾乎都要被這些大臣們給氣笑了。

“依爾等之意,朕便應該早早投降,將這萬裏江山拱手奉上,如此,尚可不失昏侯之位。若是死戰到底,只怕兵禍連結之下,百姓難免流離失所,生靈不免塗炭之苦,然否?”

語氣中滿是嘲諷,趙桓的臉上卻不見喜怒。

從龍椅了站起來向前踱了兩步之後又坐回了龍椅上,先是掃視了殿中群臣一眼,接著又冷笑一聲道:“孫禦史,李相,還有諸卿之言,當真是有如洪鐘大呂,震聾發聵!朕若不議和投降,只怕要愧對大金,愧對女真,乃至於愧對祖宗,愧對天地!朕,真該立刻罷免了自己!”

趙桓的話一出口,李邦彥就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跟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當朝太宰白時中悄然對視了一眼,然後帶著群臣一起躬身拜道:“官家息怒,臣等萬死。”

不對勁。

當今官家的性子原本軟弱無比,連登基即位都是被群臣硬架上去的,甚至還哭暈在了龍椅上,現在怎麽會公然打破了皇帝不在大朝會上發言的規矩,又公然站到了主戰派那一邊?

只是還沒等李邦彥想明白怎麽回事兒,一個內侍卻匆匆忙忙的從大殿側面走到了趙桓身邊,低聲拜道:“啟奏官家,上皇車駕已至亳州,且下詔令各地義軍就地解散,各自返回故裏。”

內侍的話音落下,殿中諸臣的臉色頓時變得精彩起來,李邦彥和孫覿等人的臉上盡皆閃過一抹喜意,少數幾個已經被議和派壓制的主戰派官員則是臉色有如死灰,趙桓更是忍不住在心裏破口大罵起來。

盡管早就知道完顏宗望已經帶著幾萬馬仔濃煙滾滾的殺了過來,但是趙桓還真就沒把完顏宗望當回事兒——朕不把他姓完的打出屎來,那都算他拉的幹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