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

陸淇與許承安的過往交從人翻出來,不止陸淇躲在房裏,為自己嫁不了國公府哭得昏天黑地,許承安亦是同樣的惶恐。

救了人卻敗壞了人家的名聲……

陸淇是靖安侯府的小姐,許承安才皇帝欽點為探花郎,仕途正起步的階段,哪裏擔得起這麽大罪名,去觸靖安侯府的黴頭。

是以避暑之行回城第三日,許家老太爺親自給陸進廉遞拜帖,帶著許承安一道登了侯府的門。

陸進廉倒很是恩怨分明,先吩咐了人去喚陸淇前來,拜謝許承安的救命之恩。

那邊具體談了什麽不得而知,素琴來回話時,婉婉正在程氏跟前討教府中事務,順道聽了一耳朵。

程氏慢悠悠地從桌上執起茶盞,歇口氣,“要我說,事情都到這地步了,她幹脆就跟許家那小子罷了,反正都給人囫圇碰了個遍,往後誰還願意娶她。”

屋裏沒有旁人,素琴不接話,那擺明了是說給婉婉聽的。

婉婉卻也不搭腔,兀自垂首將手中的冊目又翻過一頁,只作充耳未聞狀,程氏心裏便跟明鏡兒似得,人家不摻是非呢。

侯府裏各有各的地界兒,這小夫妻倆的眼裏就沒放下過他們這些人。

程氏與素琴相視一眼,隨即轉了個話頭問婉婉,“聽說你跟容深近來要去靈州,這山高水遠的,路上一應都安排妥帖了嗎?”

婉婉這可就能聽見了,擡起頭沖她一笑,“謝夫人掛心,夫君早前許久就在著手準備,倒無需我操心什麽。”

“你是個有福氣的。”

程氏聞言略有感嘆,“容深日日在外頭忙得團團轉,心裏卻總掛念著你的事,多少女人,嫁出去再教夫君陪著回趟娘家都難。”

這多少女人裏就有程氏。

當然,她最初入侯府也不能算嫁,妾只能是納,高門權貴扶正妾室那於她而言簡直跟做夢一樣,甚至做夢都不敢夢這麽大。

是以後來,縱然陸進廉只在扶正後陪她回門過一次,她也滿足了這麽些年。

婉婉體會不了程氏的心境,只好笑道:“夫人與侯爺琴瑟和鳴,您替侯爺打理後宅井井有條,侯爺心裏必定記著您的好,我才要虛心跟您學呢。”

然而程氏聞言唇角嘲弄,搖了搖頭,“你還年輕,哪兒懂男人啊。”

“夫妻之間可不興能者多勞那套,真正心疼你的男人,才不舍得教你整日操勞,為些瑣事耗費心神。”

她說著瞧婉婉乖巧眨眨長睫,似乎很不解的模樣,才又幽幽打開了話頭。

“女人就像那瓶子裏的花兒,若有人滋養著、呵護著便會越開越嬌艷,你以為男人都不懂嗎?他們心裏都門兒清,區別只在於他們願不願意呵護你。”

“侯爺他心裏記不記得我的好,不一定,但他必記著容深母親的好呢,能稱得上與侯爺琴瑟和鳴的也只有先夫人,我嘛……便算作掌家的管事吧。”

掌家的管事,專門就是幹活兒的。

話說得有些深,婉婉並不好往下接,可那話裏的端倪教人奇怪,先夫人明明都已然枯萎在了多年前的盛春,侯爺的呵護從何而來?

侯爺這人也實在教婉婉很好奇,總好似每個人提起的過去,他都是截然不同的面孔,似乎薄情是他、長情也是他。

但婉婉這些不解並不能直白去問程氏,思忖片刻只溫吞道:“夫人何必妄自菲薄,侯府上下都記得您的功勞與苦勞呢。”

一來二去打太極似得,程氏望著她,並沒言語。

不過這會子眼看時辰也不早了,婉婉的賬冊看了大半早上,也該告辭回去了,程氏倒沒執意留她。

人走後,素琴上前來給程氏換盞新茶,隨口問道:“夫人今兒是怎麽了,忽地同三太太說這些話做什麽?”

程氏倚著軟枕慢悠悠嘆一口氣,“與人相交最忌交淺言深,可你沒見人家,避重就輕,把我防得是滴水不漏啊。”

先頭往淳如館塞的兩個丫頭也沒多大用處。

婉婉拿不定主意就都聽陸玨的,其余的她自己的主意比天都大,陸玨寵著慣著,整個淳如館都沒人敢說她的不是。

旁人的話她也不聽,程氏再塞多少人也沒轍。

倒是陸淇那邊,如今眼瞧著與勛國公府的婚事已泡了湯,教程氏心下舒坦不少,只著等禦旨賜婚下來,風風光光送自己女兒出嫁便是。

就是皇帝答應的賜婚,這怎麽又沒見陸進廉有什麽動靜了?

程氏心裏十分中意與霍家的這門婚事。

不管是從霍宴其人的樣貌品行、霍家的門第、還是皇帝親自賜婚的排面,哪一樣都堪稱一句無可挑剔。

程氏看重,自然也就上心。

這日她教素琴派人瞧著,待陸進廉送走許老太爺後,便教人踩著點兒去請陸進廉前來暢春閣用晚膳。

陸淇才出了那档子事,趙姨娘的寒煙齋此時正烏煙瘴氣,陸進廉近來都不曾往那邊兒去過,是以暢春閣的晚膳早早便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