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雪梅宴

婧嬪本因王家要外遷之事心情抑郁, 不大想請夏洛荻,無奈宮女嬤嬤們力勸她這賦雪樓是夏洛荻讓出來的,不請恐怕要在德妃娘娘面前吃掛落。

即便有點怵她,婧嬪無奈也只得請了她來。

夏洛荻一落座, 倒也沒有再弄出什麽幺蛾子, 而是左右打望, 不知在瞧些什麽。

說來也怪,禦醫說她有孕, 但或許是月份尚早, 這幾日下來,卻分毫沒見她顯懷的樣子, 倒是自己……

婧嬪捏著腰上的軟肉, 愁得又啃了兩塊栗子糕。

“給我母親的席位可設好了?”

宮女道:“娘娘自家人, 自然不敢怠慢, 就設在您旁邊,倒是聽說公子今日也進宮了,依規矩安排在迎客居,待散宴後再與娘娘見面。”

“也好,省得這小子闖禍。”

不知王夫人母子在路上耽擱了什麽, 眼看著開宴在即也沒有來, 婧嬪無奈只得向德妃傳信說可以開宴了。

皇後已到了身子重的時候, 不宜過多勞累, 於是坐在主位的仍然是德妃,見座中夏洛荻難得過來,滿意地點點頭, 對眾妃道:

“每年四季宴各有所長, 但本宮向來以為雪梅交映之時至為風雅。按往年的慣例, 數梅花飲酒,以為開宴,婧嬪,開始吧。”

宮女端上一只如月亮般的白瓷盆,踏入賦雪樓庭院中的梅花林。此時正是梅蕊初綻的時候,黃梅、紅梅、白梅參差錯落,宮女信手摘花,數量無計,隨意放入水盆中。

梅花飄在水盆面上,由宮女小心端著,踏過殿中的錦鯉池旁,呈獻給了主位的德妃。

“今年有新來的嬪妃,是以便將規矩再說一遍——每人一句七言句,要求有梅、有雪、有一至十的數,吟罷便從盆中撈出對應數量的梅花,吟不出的罰酒一杯,輪到撈至最後一朵的罰酒一壺。”

這玩法是大魏高門女子常見的玩法,有大馬金刀的番妃犯了難。

“德妃娘娘,我等喝酒還沒怕過誰,吟詩作對要從小學起,豈不是為難人。”

“那就自罰一杯,莫不是酒量不佳?”

番妃們原本也是說玩笑話,有酒喝自然不會拒絕。把異議混過去後,德妃便挽袖撩起盆中梅花,開口吟道:

“撥雪見梅三點蕊。”

副席的靈妃撈起一朵,行雲流水地接下去:

“寒英一枝入南窗。”

按座次下去,接下來幾個番妃都自動端起酒杯如喝水一般罰下去,一至末席,到了難得打扮得素凈的尹芯那兒,她瞥了一眼右側,足撈起十朵梅花,續道:

“十夜冬深落花響。”

眾嬪妃紛紛詫異,十朵梅花一撈出,瓷盆裏就只剩下清水,下一個自動成了本輪的輸家。

一圈目光投在作為輸家的夏洛荻身上,她看著面前空無一物的清水盆,放下點心,撩起清水洗了洗手,悠悠作結:

“原是狸奴戲雪光。”

這姿態,很風雅。

“你便是把屋裏養的貓帶上,這一輪也算你輸。”德妃轉向婧嬪,道,“昭嬪龍嗣在身,以茶代酒吧。”

婧嬪點點頭,玩鬧歸玩鬧,她是斷不能在自己辦的雪梅宴上讓龍嗣有個什麽閃失的,便讓人端了杯紅棗茶來。

“今日且繞過你,待明年此時,便算記在賬上。”

宮女端著紅棗茶過來,路過月美人和婧嬪中間時,卻是一失足,“嘩啦”一聲連茶帶碗摔了去。

“放肆!”婧嬪拍案而起,“怎這般不當心,在眾位娘娘面前出醜,還速速收拾了去。”

摔在地上的宮女只覺得剛才似被什麽東西給絆了,卻瞧不出什麽異常,即便覺得冤枉也不敢爭辯,道:“奴這便重新沏來。”

“慢。”此時嬿嬪又插嘴道,“單以茶代酒有什麽意思,還有五六輪,莫不是之後到了昭嬪那兒也要以茶代酒?德妃娘娘,妾在太後身邊侍奉時,聽太後說了個‘聽茶辨葉’的玩法,咱們且玩不了那般神異的巧,不妨就來個蒙眼辨花茶如何?”

嬿嬪好玩那些百花茶不是一天兩天了,整個後宮都被她給禍禍過,她的法子是:取春天的梨花、夏天的蓮花、秋天的菊花、冬天的梅花,任擇幾種,再加入蜂蜜泡三杯花茶,若夏洛荻能嘗出幾種花才算放過她。

這法子比聽茶辨葉簡單許多,畢竟大魏女子人人制香,很容易便能分辨出來四種花的不同之處,純粹是打趣夏洛荻沒這個本事罷了。

畢竟人人都曉得她是在前朝荒廢了青春,恐怕沒這般閑情逸致練什麽香藝。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夏洛荻道。

宮女們先是用紗布將她的眼睛蒙上,接著便擺了張嬿嬪慣用的百花茶台,由她親自操刀,挽袖任選了幹花開始沏茶。

蒙著眼的夏洛荻全程不發一語,唯獨在嬿嬪沸水注入百花茶中時,耳尖微微動了一動。

“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