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公審(第2/3頁)

百姓們嘩啦一聲議論開了,先帝封逑是個什麽貨色,連他親生的本朝皇帝都不避諱,直接下旨攆出祖廟。先皇後死得冤,她們只知道是被那荒暴無道的先帝鴆殺而死,卻不知先皇後逃過一劫,還被囚禁在宮裏。

天家的事情幾時拿到過明面上公審?這次怕是前無古人了。

老百姓們又想議論,又不敢在大理寺門口的禁軍面前說得太大聲,放眼滿朝官吏,這案子放在誰面前,給他生吃一百個膽子都不敢接,難怪要把夏洛荻放出來。

“那夏大人接了此案,豈不是……”

便是不識字的百姓也聽得出來,此事無論真假,主審都是刀架在脖子上辦,遑論她本就飽受奸佞非議!便是圓滿結束,也少不得被安一個後妃幹政的罪名!

思及此,說書人不禁脫口而出:“當真是,文武百官皆驚怖,執戈當道唯青天!”

說罷,他恍然回神,看到旁邊不遠處的禁軍也在豎著耳朵往這邊歪,馬上住了嘴。

“大人好膽氣,我堂堂丈夫有何懼哉。”有漢子卻不怕,起身道,“此案過後,倘若天子要斬夏大人,我便在宮門前將這顆頭顱叩死又如何!”

“我受夏大人活命之恩,身無家小,同去!”

“同去!”

……

大理寺內,正堂屋頂之上,松蔭背光之處,封琰開了兩壇好酒,一壇放在身邊,一壇提在手裏,闔上眼睛,側首聽著一墻之隔外,民心所向之聲。

身後的瓦片發出一陣細弱的聲音,一只手伸向封琰身側的酒壇,被他一把打開。

“這不是給你的。”封琰對同樣找了屋頂聽審的睚眥道,“你才十六,少沾些你爹的酒癮。”

睚眥不免“嘖”了一聲,對著封琰面具下的臉左看右看,狐疑道:“連她私下喜歡喝兩盅都曉得,你真是崔統領?”

“嗯。”封琰不跟他解釋,丟了包瑪仁糖給他,“你只能吃這個。”

睚眥盤腿坐在屋頂上,打開來一看,那瑪仁糖裏盡是些核桃、黑芝麻這樣養發護發的好東西,顯然就不是給他準備的。

他丟了一顆進嘴裏,腮幫子一動一動的,百無聊賴地聽著下面正堂裏的審問聲。

“沒意思,好端端的太平日子不過,偏愛去淌這渾水。”

封琰卻道:“若不入濁流,焉得眼前的太平日子?”

睚眥啞然,輕輕“哼”了一聲:“那下面有幾個老官兒,眼看著恨不能對我爹寢皮食肉似的,都在打腹稿準備彈劾了。莫不成這案子審下來,我爹便要順路直奔菜市口了吧。”

封琰:“你看皇帝像是會理那些人嗎。”

睚眥:“怎麽不會理?若當真是個明白的,起初就不該聽了聞人清鐘那條老狐狸的鬼話。”

封琰同睚眥對視了一眼,只有這件事他從未後悔,也沒有出言辯解,只道:“聽審吧。”

……

大理寺正堂之中,正攤著韓氏呈上的一方血詔……那血詔字字泣血,其上加蓋著“承坤之寶”四字。

承坤……乃是前朝皇後璽印。

崔太後盯著那四個字,那是她空耗了幾十年在後宮所爭奪之物,自然曉得其中一痕一刻,應是真的。

現在,它出現在了廢後的血詔上,字字句句,都在說她如何構陷戕害她致死。

“我不知你究竟在說什麽。”崔太後冷冷道,“如今十幾年過去,你既不仁,莫怪我直言——廢後被處死,乃咎由自取,名義上是不敬君上,實則乃因其三年未蒙幸卻有了身孕,這件事上,我當年實無一言落井下石。”

臨時被拉來做筆錄的苗少卿寫得一臉菜色。

這種深宮的事,他聽了還能活嗎?就這麽公然說出來,真的合適嗎?

他皺著臉偷偷環顧四周,皇家這邊且不說,外面如李太師等有資歷的老臣一副麻木之態。

這事若是發生在現今的皇帝身上,哪怕只發生一半,他們非撞柱子死諫不可。

但這是發生在先帝那朝……先朝的時候,什麽妖魔鬼怪的事都有,在常氏之前,皇後死了兩任,一個寒食症發作投水,一個因私養女寵們打架被誤傷致死,相較其他的荒唐事而言,常氏這個罪名,顯然沒什麽創意。

但常氏的外臣卻倍感羞辱,道:“臣尊太後為君上,還請太後慎言,先皇後為百姓犯顏直諫而死,豈能如此汙蔑身後之名?”

眼看著又將吵起來,案上夏洛荻“啪”地一聲拍了驚堂木。

“尚未問及太後,請太後娘娘勿躁。”

崔太後總算也體會了一把封琰平日裏的感受,只能盤著佛珠壓抑心裏的嗔怒。

可她此時此刻只能相信夏洛荻,只有夏洛荻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名望能洗脫她的冤屈。

“韓氏。”夏洛荻道,“也即是說,你從五名匠人手中換得了此物,可你那時以暗倡身份謀生,極為艱難,當年記載你身無長物。如你所言,那五人為財而來,你又以何相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