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宮鬥(物理)

中宮殿裏地位最高的皇後和德妃還沒有來,夏洛荻進門之前似乎還有聽到嬪妃在爭吵著什麽,她一出現,屏風後剛才還在喧鬧的聲音立即停了下來。

“……見過各位娘娘。”

四面八方投來打量的視線,從夏洛荻的站的位置看去,左側的嬪妃著挽發髻、點花鈿、配香囊,乃是大魏女子的標準打扮。

而右側的嬪妃,雖也同樣著宮裝,但卻各有異邦特色。

有穿馬靴的腰挎小皮鞭的、眼眶塗得烏青戴面紗的、還有臉上塗得像紙一樣白、穿了五六層的。

厄蘭朵、大宛、東瀛……

一眼掃過去,足有三四個番邦的嬪妃。

中間一條飛鳳蜀錦毯如同楚河漢界一樣將漢妃和番妃分隔開,便是夏洛荻進來之後,也還聽得到空中那股子噼裏啪啦的火花響。

“夏,貴人?”

夏洛荻總算聽到個稍微熟悉的聲音,卻是曾經留難過自己的嬿嬪。

嬿嬪冷眼瞥著她,喝了口茶才陰陽怪氣道:“前些天丹華宮裏,聽說你可是出盡了風頭,難怪陛下有此嘉賞。”

她這麽一說,當即便有其他嬪妃曉得了她的身份,結合上夏洛荻剛剛自報的家門,頓時有幾道視線如同巖漿一樣澆了過來。

其中一道視線就來自於漢妃席一側、位置猶在嬿嬪之上的一位妃嬪,似乎剛剛的架還沒吵完,嗓子略微有點啞,聽了她的身份後當即失聲道——

“大理寺卿?”

嬿嬪見她聲音扭曲,扭過頭問道:“婧嬪姐姐和這位夏貴人有故?”

那穿著鵝黃仙鶴裙的婧嬪胸膛一陣起伏,最後坐下來冷笑道:“可不是嗎?夏大人的貴子將我幼弟當街打成重傷,險些讓本宮的老父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事,本宮還刻骨銘心呢。”

兒子?

旁邊不太了解夏洛荻的嬪妃們聽得瞪大了眼睛。

和夏洛荻同份位的三個貴人在後面低聲咬起了耳朵。

賈貴人:“噫,一個嬪妃在宮外有兒子,這成何體統?”

易貴人:“可她是陛下強召進來的,這算是強搶有夫之婦嗎?”

玢貴人:“但我聽說她之前是女扮男裝耶,按理說,那兒子該叫她爹。”

哦,那就是強搶有婦之夫吧。

陛下的口味真的越來越有問題了。

沒等夏洛荻出於道義為皇帝講兩句,那頭一個穿著馬靴,頭發紮成一束小辮、英姿颯爽的麥色皮膚妃嬪用生澀的漢話大著嗓門道——

“怎麽不、繼續、說了?”

夏洛荻看了看她腰間的馬鞭,又聽了她帶著沙子味的口音,便知道這是今年才從大宛國納來的一個妃嬪,據說是那裏一個大將軍的女兒。

與她剛才爭吵的正是婧嬪,她的視線終於從夏洛荻身上移開,冷著臉對那大宛妃嬪道:“月貴人,本宮已經忠告過你多次,這裏不是你們大宛,本宮也沒義務看顧你!別成日裏沒事找事!”

那大宛來的月貴人一個詞一個詞地往外蹦:“如果不是、因為你們毒害,我的、娜娜怎麽會流產!那可是一屍五命!”

夏洛荻剛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就聽見這一屍五命的慘案,震驚難以言喻。

皇帝的後宮有人懷了四胞胎,這豈不是大事?

要知道皇帝現在是一個後嗣都沒有,朝臣們怕子嗣來,怕的是子嗣是番妃生的,又怕子嗣不來,畢竟他們老封家還有皇位要繼承。

夏洛荻在當外臣時不曉得,還以為皇帝子嗣艱難是身體的緣故,等進了宮,聽嬤嬤們八卦才得知皇帝只是後宮去得少,即便去,大多數時候也是陪在中宮皇後那,嬿嬪那樣一個月見個兩三回聖面已是比較受寵的了。

沒等夏洛荻諫臣本能發作想詢問一番,門外便有內監高聲唱喏,妃位以下的嬪妃紛紛站起來,卻是德妃到了。

甫從佛堂懸屍案裏洗清的德妃解除禁足以來第一次亮相,打扮得十分亮眼。

入眼便是一襲妃紅雪銀青鳥紋宮裝,隨著蓮步輕點,飽滿潔白的耳垂下幾乎同色的東海珍珠輕輕搖晃,顯得氣質凜冽而高貴。

她緩緩走進來,第一眼便看見了夏洛荻,輕輕點頭沒有多說什麽,擡步走向了皇後座下左起第一的尊位,等她落座,其他妃嬪才各自坐下來。

“……早在外面便聽到你們又吵起來了,這裏是中宮,不是鬧市。區區一件小事,從中元節前吵到中元節後,傳到陛下耳朵裏也罷,傳到太後耳朵裏,你們少不得要吃點苦頭。婧嬪,你是飛泉宮的主位,月貴人初來不懂事,你平日裏也該盡盡教導之責才是。”

……後妃犯事,皇帝從寬太後從嚴嗎?

夏洛荻還掛記著月貴人說的那一屍五命的事,正尋思著是不是要開口問一問,便聽婧嬪說到了這事上。

“娘娘冤我。”婧嬪青著臉道,“妾豈不想教她,可她那通曉漢話的奶嬤嬤兩個月前水土不服病死了,妾又不懂她那大宛話,白日裏勞心勞力地教,晚上還要聽她養的那對小畜生咩咩叫,這半個月已是身心俱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