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漩渦

德姆斯特朗的大船繼續向前沖，寬闊的船體像是只展翅的雄鷹劃過波濤洶湧的海面。但這是只折翼的鷹，它乘著漩渦血紅的海水流起伏著轉向那仿佛不見底的黑暗中。

狼媽看著自己胳膊上的感知印記，不自覺的輕微點了點頭，隨後又用手按了上去。保護傘小隊的成員們除了醫生米歇拉在剛才幫助船長後沒多久就不見了人影外，其他人都開始有意識的在戰鬥的過程中逐漸向狼媽的方向靠攏了過來。

狼媽攥著德拉科的胳膊，示意他噤聲。

眼前的恐怖景象足以把科斯比從呆滯的狀態中打醒，在剛開始的震撼之後，他開始胡亂地發號施今。巫師水手們本能地服從命令，但他們的努力毫無用處。剛剛用魔咒修復好的船帆馬上就又被撕裂，船邊捆綁著各種用具的麻繩斷裂，無聲無息地跌落下去，被大海吞噬。不管他們怎麽努力，科斯比就是沒辦法讓這艘船脫離漩渦的魔掌。

斯萊特林的交換生布雷斯·紮比尼也開始跑過來幫忙握住舵輪，就像是無法阻止世界轉動一樣的，這注定是徒勞無用。最後，科斯比放棄了，斜耷拉著腦袋，呆滯地看著眼前不停旋轉的水面。

北海巨妖那可怕的能力讓旋渦內的海面平靜下來，看起來仿佛是面鏡子一樣空洞。

仿佛永遠不會停止的吼叫聲從黑暗的海底沖出。連上空的雲朵都被帶動著一起旋轉，似乎周遭世界中所有的東西都被漩渦的力量所捕捉，無聲地邁向毀滅之路。

布雷斯·紮比尼用疼痛的雙手抓緊已經停止旋轉的船舵。看著漩渦最終匯集處——黑暗的中心，他感覺不到害怕、恐懼，只有一種怪異的麻木。一切都無所謂了，死亡將會毫無痛苦，在這點上起碼自己還算幸運。

德拉科盯著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同學們，最後把注意力放在了正徒勞的抓著船舵的朋友紮比尼，用力咽了一口唾沫，他拉住了狼媽的衣角，哀求道：“至少，把紮比尼也……”

胖子和長眼對視一眼，擋在了德拉科面前，四眼也快步利用他高大的體形遮擋住了自己，一道閃光從胖子和長眼身後發出隨即消失不見，而德拉科的嘴巴雖然還在開合，卻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而在這之後，醫生也終於從下層船艙裏冒出頭來和他們匯合了，這讓小隊成員們都松了口氣，正想詢問她剛才去向的時候，一股黑煙憑空冒出，圍繞著艾倫和盧娜盤旋而起，艾倫背著盧娜快速地飛上了天空。

眾人眼睜睜地看著兩個人越飛越高，心裏滿是絕望——艾倫一定是決定放棄他們直接跑了。

小隊成員們則不解的看著狼媽，向她投去詢問的目光。狼媽向著隊員們苦笑一下聳聳肩，自言自語道：“艾倫少爺改變主意也好，這樣他不會因此犯險了，起碼我的女兒以後會生活的不錯。”不過她依舊不自覺地攥著德拉科的胳膊不然他亂動。

德拉科聞言似乎有點生氣想爭辯什麽，卻發現自己還是發不出任何聲音，他只是徒勞的張了張嘴。

這時醫生突然往狼媽的方向猛地跨出了兩步，有著高挑身材的她幾乎高出了狼媽一頭，只見她用手捋了捋向後梳的金色大背頭讓它們更加一絲不苟，然後把手放了下來攬住了狼媽的腰，另外一只手拖住了她的脖子，俯身吻了上去。

在這即將直面死亡的時刻，狼媽也沒有心情再推拒抵抗，沒有任何掙紮，任由醫生漸漸地加深了這個吻，可惜她依舊拽著的德拉科變得尷尬的神情多少破壞了這幅場景。

看到這一幕，胖子不由得看向了四眼，對她用詢問似的目光看了過去，然後討好似的咧開嘴笑了起來。

而四眼則惡狠狠地瞪著胖子：“你瞅啥？”她突然爆發，這個時候也不再用平時一直保持著的不帶任何口音的標準英語，而是使用了帶著自己家鄉易北河左岸伏爾塔瓦河區域的腔調吼道。

在注定毀滅的這艘船上，其他每個巫師都只是靜靜站著，害怕地睜大雙眼。他們離漩渦中心還有一段距離，這漩渦的直徑有好幾百米那麽長。長眼掏出了隨身攜帶的記事本開始寫起了遺書，心裏祝願著這些文字最後能被人找到。而維克多自始至終都沒有因為艾倫的表現而表露出什麽異樣，他從剛集合時就一直這麽筆挺地站在原地，直到現在也沒移動過腳步。

海流在旋渦內以和外圈截然不同的方式詭異平緩順暢地流動著。旋渦外圈的海水依然激烈地湧動，偶爾濺下的海水仍然可以打在他們的臉上。但這都無所謂了，船上的巫師們根本不會再注意這些了。他們的眼睛仿佛看見自己正被慢慢地帶進那黑暗的中心。

高空中艾倫和盧娜的神色他們已經無法看清，他們只覺得自己的內心漸漸冰涼，等待死亡的滋味很是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