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買命與招安

葉行遠便從從容容隨著王泥鰍入林,王泥鰍也攔住了身邊親衛,自己獨身一人與葉行遠把臂同行。大笑道:“葉公子豪氣幹雲,果然與一般讀書人不同。不過你可知道,有不少人找到我這裏,要你的性命。”

他也沒廢話,開門見山就說出關鍵。葉行遠雖有心理準備路上必不太平,但也沒想到敵人如此窮兇極惡,居然與這大盜做交易,心中驚愕,面上卻不顯。

淡淡道:“我在京中得罪了不少人,倒沒料到居然已經有人耐不住要鋌而走險。既有人接洽王頭領,不知我項上人頭價值幾何?”

聽王泥鰍的口氣,似乎更想用江湖上的關系與葉行遠交談,葉行遠便沒有打官腔。他自己也好奇人家為他的小命開出多少價錢,便直接詢問。

王泥鰍咧嘴一笑道:“招安一個七品武職,允我兄弟可不打散重編,只移防遼東,每年再給糧餉。這個代價可真不小,也不知公子你是將幾位大學士得罪的有多狠!”

這條件也太優厚了吧?這等於是讓王泥鰍完全洗白,而且還掌握獨立一個軍鎮,對於這樣的武人來說,品級根本就不是很重要,能夠有一支親兵才是立身根本。

葉行遠為之駭然,如此一來,王泥鰍搖身一變,便可與軍中經營幾代門閥相提並論,便是一鎮總兵,說不定還沒他的自由。

這要是在朝廷掌控力強的時期,絕對不可能操作,但葉行遠看近日邸報,也知道遼東、劍門諸地軍鎮漸趨獨立。除了糧餉要靠朝中給付之外,募兵、將校升遷已經漸漸脫離控制,頗有歷代藩鎮割據的前兆。

朝廷對橫行西北的流寇,也有意招安,以撫為主,不過對橫行兩河之地的王泥鰍都能開出這般條件,確實有些破格。

不過仔細一想,葉行遠也知道這並不完全為了自己,王泥鰍此人神出鬼沒,朝廷要剿滅他付出的代價極大,招安才是最好的辦法。放到遼東去之後這支奇兵對京城也就沒了威脅,反而是抵抗妖族的一道屏障,再借刀殺人除了葉行遠,也算是一石二鳥之計。

不過這當然必須得到把持朝政幾位大學士的首肯,才能放出這般條件。

葉行遠嘆道:“想不到居然有人如此心狠手辣,在下手無縛雞之力,王頭領只需一揮腰間之刀,便能得這一場富貴,又有何猶豫?”

話雖這麽說,葉行遠已經拈起神通,隨時準備負隅頑抗一下。這王泥鰍神秘莫測,但葉行遠也有不少底牌,還有土遁妙法,不至於沒有退路。

王泥鰍嘿然笑道:“葉公子此言差矣,王某從來就敬佩你為民請命的勇氣,你雖為官,卻不失赤子之心。數日前定湖黑魚精之事,我已盡知,公子仍與以往一般。

吾等江湖人講究的是義氣。朝中狀元可殺,但定湖及時雨不可殺,救護百姓者不可殺。我王泥鰍雖然愚鈍,不曾讀過聖賢書,不過這基本的道理還是懂得。”

他語氣甚為誠懇,言語之中還頗有敬意,全無殺機。

原來這江湖名聲還能救命,葉行遠苦笑,不過無論是對抗周知縣,還是在定河旁擒拿黑魚精,他都是出自於本心。所謂善有善報,也算是理所當然。

這算是渡過了一場殺劫,葉行遠松弛下來,便問道:“既然如此,不知王頭領可否告知,到底是什麽人要置我於死地?”

王泥鰍搖頭道:“一來這江湖規矩,我不能壞了名聲說出雇主是何人;二來尋我之人,也是遮遮掩掩,並未暴露身份,故而也無法告知公子。公子滿朝皆敵,又何必問?”

這大盜倒是看得清楚,葉行遠一想也是,自己投靠帝黨,又在翰林院狠狠打了諸位大學士一次臉。無論是老成持重的嚴首輔,亦或是脾氣暴躁的奚次輔,都不會放過他,大約除了老好人歐陽圃之外,任何大學士只要有機會都會毫不客氣的將他踩下去。

葉行遠要走的路,除了緊緊靠住皇帝之外,就是要依賴聖人靈骨翻身,這些兇險在他出京之前便已經預料到了,也不算什麽。

便坦然笑道:“是我迂了,王頭領所言甚是,但求心之所安,又哪裏在乎別人的鬼蜮伎倆?”

王泥鰍看他明知危機重重,仍舊泰然自若,心中更是佩服,又道:“朝廷這邊顧忌體面,倒是不會一而再再而三陷害公子,但定河龍宮卻又不同。

定河老龍野心勃勃,公子這次狠狠得罪了他,亦傳有消息要對付於你。前方太興湖畔,恐有埋伏,公子得一路小心。”

這一節葉行遠更是提前料到,如果定河龍王沒有野心,絕不會如此跋扈囂張。所以他早就想好了對策,不慌不忙道:“天理昭彰,惡有惡報,我不管定河龍王有何企圖,那黑魚精害人當斬,他若要報復,我也不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