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放人

於是一出一進,葉行遠倒賺了二千七百兩銀子。京兆府便照原本的判詞結案,李成本已經心喪若死,自認這次就算不用殺人償命,怎麽也得丟官去職,沒了前程,那活著還有什麽興味?

誰知道只在大牢轉了一遭,兩三天就原樣放回,只說是抓錯了,再無一句解釋,弄得他自己都稀裏糊塗。明明承認了當街殺人,怎的換來無罪釋放?

等出了大牢,葉行遠接他回了驛館,詳加解釋,又將銀子都交與他,李成這才知道京兆府腐敗昏聵糊塗,竟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知該如何反應。

他乃是忠良之後,自記事以來就心念精忠報國,最恨官場黑暗腐敗事,如今卻因為官場的腐敗救自己的性命和前程,這種感受真是無法與外人言說。

李成是個實誠人,這賣刀的銀子他是斷不敢受,硬要塞到葉行遠手裏。他感激道:“葉賢弟為我上下打點,這份恩情我豈會不知?這寶刀落在別人手裏,若沒有賢弟據理力爭,哪能換到銀子?

我明白得很,便是我這條性命也是賢弟你救回來的,這身外之物,豈敢再受?這些許銀子便請留下,你在京中考進士耗費極大,也須得多留些盤纏。”

葉行遠笑道:“我是與李兄義氣相投,方才伸手相助,只是舉手之勞,怎敢拿你傳家寶刀換來的銀兩?何況李兄原本就甚為拮據,這才不得不賣刀接濟兄弟,這些銀子還是你留著吧,我盡夠用了。”

現在的葉行遠可不是當初,因為有三位大人的獻寶經費,加上唐師偃這個私人小金庫,他還真不把幾千兩銀子看在眼裏。

李成卻堅持不肯接受,被葉行遠說中苦楚,臉上只是一紅,勉強拿了零頭七百兩,“有七百兩銀,我們兄弟總能撐到交差,剩下二千兩要是賢弟不收,便是看不起我了。”

葉行遠沉吟一陣道:“那我便暫時收下,反正在京中我也打算做些生意,正要籌措本錢。既然李兄盛意拳拳,那這些銀子就當是你的股份,日後生意起來,自有你的分紅。”

他頓了頓,又道:“這次我們是迫於無奈,失了李兄家傳的寶刀,日後若有機會,我一定想方設法為李兄贖回。”

李成只要葉行遠肯收下銀子,哪裏管什麽講究,何況在他想來葉行遠一個讀書人又懂得什麽生意了?只要不賠本太過也就好了,哪裏奢望什麽分紅,便不再說。

至於家傳的寶刀,李成心中是甚為惋惜,但形勢比人強,他知道不讓出寶刀說不定就是性命之禍,哪裏看不通透?更何況在京城受窮這許多日,他上街賣刀原本就已經起了割舍的心思,如今並不十分難過。

葉行遠說要贖回,他反而開口勸道:“賢弟莫要多生枝節了,如今閹人當道,那位尚膳監的王禮公公我也知曉,乃是秉筆太監王仁螟蛉義子,既然刀落在了他手上,咱們還是忍下來為是。”

李成在京中多日,雖然他秉性忠直,並不會溜須拍馬,也走不通門路,但大概的人物關系還是比初來乍到的葉行遠清楚得多。

葉行遠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這一個小小僉書就能在京兆府作威作福,原來背後有這樣的大人物。好在今日雖然得罪,但自己的底沒露,就算秉筆太監心中不爽,也會把矛頭指向背黑鍋的胡巡撫。

葉行遠這次進京,送鴉神祥瑞,代表的是整個定湖省,這也就意味著不經意間定湖省官場上下就與他這小年輕綁在了一起。

胡巡撫等人雖然想到了此節,但總想著葉行遠在省城表現的十分低調穩重,初入京中必然會謹言慎行,不至於會濫用這個身份。誰知道這小子膽大包天,居然才入京三五天,就連司禮監秉筆太監這種都已經得罪上了。

若是事先知曉,定湖省三位大員絕不會如此托大。只可惜就算後來知道葉行遠猛龍過江,在京中鬧出好大風波,那也已經來不及了,悔之晚矣。

葉行遠一路上卻已經想得明白,既然借著這個由頭入京,甚至不惜沾上清流讀書人最擔心的“幸進”二字,那當然要把一切資源最大化的利用起來。這身份名頭用來狐假虎威,京兆府中只是初試鋒芒而已,效果算是不錯。

當然現在當務之急,是先等禮部的消息,祥瑞面聖,除此之外在京中的安排打算,都要推後。葉行遠救回李成之後,便耐心在驛館之中等待,輕易也不出門。

卻說王禮那日得了寶刀,心急如焚回了自家別院,將寶刀秘密收藏好,這才入宮去找自己的幹爹王仁。

司禮監在禁宮東側,每日經內閣轉上來的公文,都要經司禮監批注之後轉呈給天子,等天子批閱之後,再經司禮監轉往內閣。

從某種角度來說,司禮監只是皇帝的秘書,起著上傳下達的作用,本身品階不算太高,如果皇帝或者內閣強勢,他們夾在中間並沒有什麽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