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險些烏龍

朱振一顆心如墜冰窟之中,緊緊的握著手中的茶杯,臉上神色陰晴不定。自從以工代賑事正式成功,朱凝兒盡獲流民民心,原本朱振手下的心腹都漸漸投誠過去,只有最後幾個鐵杆擁躉挑唆,他才咬牙拉起了隊伍。

其實離開了流民大營,吃第一頓飯的時候朱振就開始有點後悔了。在工地上有白米飯,有些許菜蔬,隔十天半月還有點肉渣子,但離開後,不說別的,糧食就得自己想辦法。

縱然劫掠了大戶,但得到的補給也有限,終究得精打細算過日子。以前有朱凝兒在,這些小細節不需要他操心,現在卻事無巨細,都得他做決定。焦頭爛額的朱振想著就是得到當時荊楚官員的承諾,早早接受招安,混一個官身後也就不願再多折騰了。

如果這條路走不通,那麽朱振只能咬牙攻打縣城,等待以後的機會了。但是真正動手,必有死傷,朱振猶豫不決。

想來想去,他咬牙對葉行遠道:“葉公子莫要胡亂揣測,我哪有此心?我既帶著兄弟們揭竿而起,那自然不會中途撒手,必要為他們掙出一份前程。”

葉行遠嗤笑道:“朱頭領是執迷不悟,要一條道走到黑了?就憑你們萬余流民,真能打下附近縣城?就算能打得下來,又豈能守得住?”

朱振語塞,他一直就沒有完整的計劃。攻打縣城,其實就是一個口號,並未落到實處,就算真的要進行行動的規劃,他也沒有想過以後。

定湖省是神州腹地,武備松弛,憑著人多勢眾,要攻打一個貧瘠的縣城或許有機會,但想要守住根本就不可能。要麽是劫掠一把,在朝廷軍隊到來之前就主動退出,躲入山林,還是化為流寇,穿州過縣?朱振根本就沒想過那麽遠。

他只能硬撐道:“即便如此,我們本是良民,並無作亂之心,朝廷知曉我們乃是無奈。一旦我們攻下縣城,震動朝野之後,必然會先遣使招安,我等也必復歸田陌,不敢冒犯天軍。”

葉行遠大笑,毫不留情的戳破他肥皂泡一般的幻想,“所以說不讀書真可怕,歷朝歷代固然有招安事,但若是攻打城池,冒犯朝廷權威之後,哪一個首惡能夠全身而退的?

一眾流民被無辜裹挾,或許天子降下殊恩,能夠赦免他們的罪行,讓他們能回歸田陌,重新安頓下來。但是朱頭領你,卻是再也回不去從前了!”

虛張聲勢,打家劫舍,這種事朝廷能忍。但攻打縣城,就是赤裸裸的藐視朝廷權威,就算招安,首惡也必受伏誅,否則何以服人心?

“哪……哪有此事?他們分明說……”朱振面色慘白,想起這一段時間以來身邊心腹鼓動之言,似乎與葉行遠所說不同,但葉行遠言語之中帶著一股淩厲氣勢,他竟不自覺的信了。

“他們自然是騙你的。”葉行遠冷笑開口,“忠言逆耳,朱頭領誤信人言,如今已經是騎虎難下,進不得,退不得,進一步是萬丈深淵,退一步也是粉身碎骨,我是念著大家相識一場,特來探看!”

進,攻打縣城,朱振的身份自然又大變,如今只算是盜匪,轉頭就成了反賊,那是必死無疑。退,等待招安,卻一定無人理會,只能在這定湖省中自生自滅。

朱振雄心勃勃,但如今被葉行遠條條揭破,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是陷入了走投無路的境地,難道只能等死不成?他心動神搖,握不住手中茶杯,當啷一聲墜地,碎成了千千片。

“不要!”朱振並無摔杯殺人的本意,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果決之人,此時更心神恍惚,哪裏會這麽決絕。生怕藏在賬後的刀斧手誤會,趕緊出言阻止,但話音回蕩,空空落落,卻並無一個人湧上來。

我靠!葉行遠嚇了一跳,他也不是不明白事的人,摔杯這種號令意味著什麽,書上比比皆是!

不過又看朱振驚惶失措的表情,葉行遠心裏犯起了嘀咕,難道是對方鬧了烏龍?不過要是因為對方鬧烏龍把自己害死,那可是冤哉枉也。

等了片刻還不見有什麽變化,葉行遠想起朱凝兒之前所言,這才放心。便笑道:“朱頭領要模仿摔杯為號,取我性命?怎麽不見刀斧手?難道是連這親信人使喚不動了嗎?看來頭領的處境,比我預料的更要艱難些,如今眾叛親離,卻該何去何從?”

朱振萬念俱灰,他無心要殺葉行遠,但自己手下所謂親信也都不可靠,這讓他徹底失去了信心。他癱倒在椅子裏面,口中只喃喃自語道:“竟然如此……那我可如何是好?”

葉行遠神秘一笑,湊近了朱振,“朱頭領何必擔心,我今日此來,便是為頭領你指一條明路。若聽我之計,不但能順利渡過這殺身之禍,更能夠富貴延綿,福澤後世,必能如頭領之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