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詭異神通

廟祝娘子雲鬢散亂,慌慌張張奔回所住的雲房,廟祝正急不可耐等著,見她回來便問道:“娘子可曾得手了,他願意拿出多少銀子?”

廟祝娘子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怒道:“你到底是如何盤這少年的底?他招惹的人乃是省內撫台臬台,我們有幾個腦袋,敢收留這樣的人?”

她這套入夢之法得自天授,使用時候雖然耗費甚大,但卻得心應手,幾次裝神弄鬼都頗有奇效。誰知道這次倒不是神通不靈,而是消息有誤,乃至於給人看出了破綻。

就算那少年書生是傻子,也不可能相信一個草莽毛神有本事對付一省巡撫與按察使,何況只要三百兩銀子的報酬,這說出去便是笑話。

廟祝娘子雖然沒有被識破真身,卻也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一腔羞怒自然都朝著自家丈夫發泄。廟祝一縮腦袋,吐舌道:“這小葉相公竟然有這麽大的來頭?娘子是不是搞錯了,他有什麽本事與這些個人扯上關系?會不會是聽差了,或是他虛言嚇人?”

“夢中說話,應該不假。”廟祝娘子搖了搖頭,咬唇道:“可惜了,這小子既然有本事得罪巡撫,自身也不簡單,本來說不準能發一注大財,偏叫你這個沒見識的攪了!”

她越想越恨,擡腳踹人,廟祝抱頭鼠竄,哀求道:“娘子息怒!這次雖然不成,可有下次,既摸清他的來歷,我們便可再想辦法!”

廟祝娘子心中一動,不覺便停了下來。自家丈夫雖然沒出息,這話倒也說的不錯。他們實在是窮怕了,難得來這種人物,豈能輕易放過?之前托夢哄騙失敗,但也不曾露了痕跡,或許還有再補救的機會?

她目光閃爍,不知想到了什麽,臉上飛起兩朵紅暈。

卻說葉行遠在殿中醒來,擡頭看神像還是一般破落模樣,回想夢中情景倒是破為清晰,剛剛點上的線香已殘,只剩最後裊裊幾許青煙。

是自己這幾日讀書昏沉,所以做了個怪夢,還是有人在弄鬼?葉行遠四面一看,並無動靜,心中有幾分疑惑,但也懶得去深究了。

一般來說,讀書人讀聖賢書,自有天機庇佑,等閑鬼神不能近身。得童生浩然之體之後,只要靈力充沛,心思正當,自然諸邪不侵,連生病都不容易,也不會神思不屬做噩夢。今日破廟一夢,倒也來得奇怪。

這鴉神廟雖然破落,但也是正神誥封,不是邪異之所。而廟祝只是庸人一個,沒有什麽神通手段,所以葉行遠想不明白,這夢境卻又是怎麽回事?

難道是壓力太大,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葉行遠搖搖頭,暫時不再追究此事,看看天色,便回房繼續讀書。謹言慎行,更加小心就是。

廟祝之後幾天又是惶恐,又是殷勤,不動聲色的試探了葉行遠好幾次,但終究什麽也沒有探出來。回去一直挨夫人排揎,也是苦不堪言。

時日易過,天氣漸漸的熱了起來,江州城是有名的火爐,此時到了六月,正是酷暑氣象。葉行遠所住的禪房朝西,上午倒也罷了,到了下午日頭偏西,陽光斜射進來,烤得室內雲氣蒸騰。

有時不耐,葉行遠便除了長衫,赤膊讀書,倒有中古狂生一脈的瀟灑風采。要是富貴人家,這時候就開始用冰了,但葉行遠雖有些私房,也不舍得如此奢靡浪費,只能打一盆井水放於案邊,實在熱得狠了,便用毛巾擦身,聊解酷暑。

“赤日炎炎似火燒,野田禾稻半枯焦。農夫心內如湯煮,公子王孫把扇搖。”葉行遠自嘲似的念著打油詩,手搖折扇,只覺得扇出來的都是熱風,不禁無比懷念擁有空調的好日子。

“小相公果然好文采!”門外傳來一聲喝彩,聲音嬌脆,宛是女子。葉行遠覺得耳熟,略回想後知道是廟祝娘子。這少婦平日少見,只打過幾個照面說過幾句話而已,不想今日卻主動前來。

“原來是廟祝夫人。”葉行遠在門內應答,因為衣不蔽體,也不便相見,便笑道:“胡亂作詩,有汙夫人清聽,慚愧慚愧。不知夫人有什麽事?”

在葉行遠想來,廟祝夫妻眼皮子淺,葉行遠寄住此地,給過一筆香油錢,每日買菜日常用度還有補貼,他們應該也撈了不少油水。不過人心不足,估計又是想討要些香火?

廟祝娘子咯咯嬌笑,“小相公何必害羞,妾身年紀已大,什麽不曾見過?我又是出家人,也談不上男女授受不親,今日有一位夫人入廟進香,留下一盤冰鎮西瓜。

我當家的哪裏敢吃,帶回來給妾身,妾身又體弱受不得這等金貴物,想著小相公你在這裏苦熬酷暑,必是難耐,便借花獻佛給送來了。”

話音未落,廟祝娘子扭著纖腰進來了。手裏托著一個木盤,盤上果然放著幾牙瓤紅子黑的西瓜,看上去就讓人垂涎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