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憋不住了

唐師偃實在推辭不過,只能暫時答應了布政使潘大人的邀請。不過他按照葉行遠的吩咐,借口對省內的情形不熟,先要了不少公文案卷回來研讀。先摸清情況,再決定他能摻合到哪一步。

藩台大約是真急了,幾日間讓金師爺送來了許多文書副本,唐師偃硬著頭皮研讀,求著葉行遠幫他一起參詳。

葉行遠倒沒什麽不樂意,科舉之途走完後便是做官,到那時不可能不接觸實務,現在就當是提前實習罷了。

不過不看便罷,一看就感到觸目驚心。原本以為當今太平盛世,應該到處歌舞升平,但是在站在布政使司的角度來看,至少在本省和附近幾省卻像是處處有窟窿,幾乎是拆了東墻補西墻。

由此葉行遠這才知道,當今形式的嚴峻了。堪稱是問題多多,足以讓最勤政的能吏也頭大如鬥。

不過危機大都潛伏在暗處,並未爆發出來,如果只打算混日子,庸官似乎也能過得下去。不過在智者看來,這卻是最危險的時候。

災荒不斷,財政吃緊,流民四起,盜匪嘯聚,內有妖族蠢蠢欲動,外有蠻族狼子野心。雖然到現在為止,還不曾有不可收拾的情形出現,但這亂糟糟的局面,有種不知從何下手的感覺。

葉行遠又敏銳的發現,這一切的根本原因,還是在於天地元氣的減少。這一點在雨水量的變化上最為明顯。

從歷年的邸報來看,最近十年的雨水總量持續下降,作為天下糧倉之一的定湖省糧產量也是逐年下降,已經到了一條危險的紅線上。

以往都是定湖省向外大量輸送糧食,但現在卻要考慮自給自足問題,向外輸送糧食不及頂峰時一半,而其余省份狀況不言而喻。

正是因為天地元氣總量的減少,縱然讀書人有呼風喚雨、祈禳避災之能,但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各地災荒頻發,百姓日子自然是水生火熱。

活不下去才會背井離鄉,才會淪為盜匪,也正是因為中原上國這種內憂,所以才會有不安分的野心家開始動作,妖怪周知縣的行徑便是一例典型。

如果能夠解決天地元氣的問題,那綱舉目張,後面一連串的問題自然也就迎刃而解。可惜這天機流轉,變化之道,就連文聖都只能言“畏天命”三字而已,葉行遠是絕對沒有辦法幹涉的。

現在最令人擔心的問題就是,天地元氣減少的趨勢還會不會持續下去。這天地元氣變化,自有定數,一甲子為一變,從上升到下降,本是尋常,但最近幾年卻未免降得太厲害些。

要知道改朝換代,亂世起時,往往也就是從天地元氣的變化開始。不過本朝方才享國三百余年,如今眾正盈朝,也未聽說當今皇帝有什麽昏君言行,按說不至於有末世之兆。

“若不是到了省城,又因緣際會看到這許多機要,我也不知局面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唐師偃向著葉行遠長嘆,“如今想來,在漢江府醉生夢死,卻像是在爐中迷夢,讓人愧甚。”

漢江府相對富庶,唐師偃雖然平時常常無錢,但他一副字畫也值得幾文,又是秀才身份,從來沒有真正為生計擔憂。而起他不曾為官,只管吃酒作樂,又哪裏知道外界的蕭條?

“怪不得入省城之後,見街邊巷尾的乞丐都多了許多。”葉行遠也是感慨,現在才知道,這些人都是從外地逃荒來的。進了省城乞討的其實只是零星,後面還有大批人被阻擋在定湖省境之外。

一股悲天憫人的感覺又從葉行遠胸腔之中湧了出來,他沒法強迫自己當睜眼瞎子,在這種情形之下,總難免生出點救世濟民的雄心。

奈何在這個最大規則就是天機的世界裏,他能夠拿出來的方法實在不多,或許只能做個縫縫補補的補鍋匠罷了。

不,要趕緊遏制這種感覺才是!葉行遠忽然醒悟過來,現在雖然天命被他識海之中的劍靈所承載,但是天命陷阱對他似乎還有影響,不然為何突然又產生了這種崇高的情懷?

看如今情勢,應該還有幾十年太平,自己不必想得太多,免得又一腳踩進天命的大坑裏面。現如今盡量置身事外,等科舉成功,得了官位再謀其政。

葉行遠先為唐師偃著想,議論道:“藩台如今最擔心的,應該就是流民入境的問題。於今之計,只能從保定湖一省安寧入手,無論如何也得將荊楚流民擋於省境之外。一旦大量流民湧入,那就難以應付了。”

這想法有些殘忍,但就是很客觀,荊楚流民是荊楚的問題,若湧入定湖省,那就連帶著定湖一起倒黴。以現在本省現狀,沒有多余財力接納這些流民。

“那我就這般向藩台進言?會不會太苛酷了些?”唐師偃有些猶豫,但他實在是拿不出什麽更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