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宴無好宴(第2/3頁)

唐師偃被冷落,心裏只能暗暗酸苦,但他乃豁達之人,很快也就釋然了。果然……今日已經不再是數年之前,人事有代謝,只見新人笑,誰只舊人哭啊。

他唐師偃也曾年輕過,當年是春風得意的秀才相公,也兼有名的才子;現在的他,只是多年科舉撲街的老幫菜。

而同行的葉行遠才是當紅炸子雞,先是縣試案首,然後又是新科府試案首,這已經很說明問題了。所以在別人眼裏自然前途無量,錦上添花的待遇也就水漲船高。

掌櫃將葉行遠引到會館三進院落最後一個院子的西廂,陪笑道:“葉相公來此,本該安排正房,只是恰好我們漢江府中袁大人告老還鄉,暫住會館,實在不好動他老人家。”

葉行遠知道會館也會接待一些退下來的官員,而且這是不固定的,正房一般都會留給這些人。至於掌櫃說本該安排自己住進正房,那都是漂亮的場面話,當不得真。

自己雖然最近名聲不小,但終究只是九品的秀才,又未曾攜帶家眷,獨占西廂已經算是高規格待遇了。

故而葉行遠肯定不會想著鳩占鵲巢圖謀正房,很懂規矩地笑道:“在下何德何能,敢勞掌櫃費心,西廂安靜雅致,甚為不錯,在下知足了。”

掌櫃見他知道進退,舉止有度,更是佩服。心道這小相公最近好大名聲,又是府試案首,才名震動漢江府,卻依舊如此謙虛,沒有少年得志的張揚任性,日後必成大器。

他一雙招子看南來北往的客人幾十年,已經磨練成火眼金睛,自認看人不會出大錯,對葉行遠就更存了交結的心思,連帶著唐師偃也多受了幾分好待遇。

當夜掌櫃還特意讓廚子多做了幾個熱菜,為葉行遠和唐師偃接風洗塵,唐師偃心中不快一掃而空,吃了幾杯酒,便拉著葉行遠談詩。

正手舞足蹈之際,恰好有人送請柬來,說是送給漢江府唐相公的。唐師偃劈手接過來,哈哈大笑道:“今日才到省城,便有人送文會請帖,看來我唐師偃之名雖然數年不顯,卻還有幾分臉面!”

他微帶幾分酒意,搖晃著請柬道:“葉賢弟你雖然名動本府,但畢竟年輕,時日又短,省城尚無人識你之才,猶如珍珠藏於囊中。這次就讓為兄帶你去見識見識,也好見識見識省城文壇!”

唐師偃在省城科舉不如意,雖然也有才名,但不爭氣沒考上舉人,只好怏怏而回。如今一至省城,便有請帖送到,算有點揚眉吐氣。

葉行遠對唐師偃多少也了解幾分,他如今只想安心科舉,對別的事沒什麽興趣,便搖頭道:“這文會既然沒有邀請我,我就不去了,前輩自己去吧。”

唐師偃醉眼惺忪,看那請帖竟是發自穆府,更是得意,又道:“賢弟可不要怪為兄不提攜你,這是穆府賞花之宴,大約是想在考試之前,看看本省有名的士子。”

穆百萬既然大張旗鼓的要招婿,也不可能不做前期準備,至少要對省內士子的情況摸個底,然後在省試之後才能夠有的放矢。

對此事葉行遠還是不感興趣,又敷衍了兩句。正說著,忽見唐師偃的臉色垮了下來。因為在請帖上,唐師偃瞧見了一個最為厭惡的名字。

“此人竟敢約我?”唐師偃咬牙切齒,憤憤的將請帖仍在酒桌上,冷笑道:“想不到數年不見,他竟然成了穆府的座上客,真是汙了我的眼!想他年近不惑,中年喪妻,莫非還想續弦穆家小姐不成?”

葉行遠愣了愣,低頭望去,見請帖上面寫了個名字是“李信”,卻不知是何等人物,竟讓唐師偃這等痛恨?

聽唐師偃的形容,此人似乎與唐師偃的年紀差不多,婚姻狀況一個是“喪偶”,一個是“單身”,這方面差別也不是特別大。

掌櫃大約知道其中內情,忙勸道:“唐相公且息怒,自你離開江州後,李信這幾年在省城名聲越發大了,算得上省城聞名。穆百萬附庸風雅,時常捧著他,這次賞花文會的帖子,也是托他代發而已。”

穆百萬畢竟是商人,盡管有錢,想要混文藝圈還是差點逼格。李信此人如果是省城知名才子,由他代發請帖,這文會格調就風雅了許多。

“他現在倒是有膽色,居然敢請我,不想要獨領了?”唐師偃兀自憤憤不平,李信在他看來是徹頭徹尾的小人。

當初李信與他唐師偃爭風,吃過幾次敗仗,就一直暗中施展小手段,極力將唐師偃排斥出省城文藝圈。

所以唐師偃不太明白,這次李信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主動來邀自己?他又拿起請帖,仔細看了幾眼,突然啊呀一聲叫出聲來,頓時愁容滿面。

又怎麽了?葉行遠湊過去,一直看到這次文會的主題,不禁啞然失笑。怪不得唐師偃從志得意滿變成了垂頭喪氣,這次文會談的不是詩,而是經世致用之學,甚至是科舉策論時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