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為生民立命!

二十年來,劉婆在潛山村吵架罵街堪稱無敵手,積累了足夠底氣以及豐富的經驗。有時候,隱隱有寂寞如雪的感慨,這葉行遠再會讀書,又能怎麽樣?

葉行遠心底徹底有了決絕之意,劉婆狀告歐陽紫玉,還可以說是她利令智昏,受了黃典吏的唆使,還可以不與她計較。

但劉婆竟然敢得寸進尺,自食其言,再次欺到葉翠芝頭上,那可是自作孽不可活,也別怪他不客氣了——不只是眼前對罵,還有姐姐的婚姻問題。

劉婆兀自呶呶不休,叫道:“都來評評理,一個讀書人,不知道尊老,竟是對我這長輩呼喝,成什麽樣子?我今日還就不走了,你有本事來打我!”

劉婆毫不畏懼的把身子向前拱,大約葉行遠只要有任何動作,她就會趁勢倒地,大叫“讀書相公打人啦”之類言語,撒潑打滾。這種反應,葉行遠完全預料得到。

所以葉行遠沒有動,仿佛漫不經心張口,喝道:“你這不慈、不羞、不賢、不智的無德蠢婦,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葉行遠的話聽在別人耳裏,感到具有無比的威嚴。落在劉婆耳中,更是如同雷鳴一般,叫她身子登時僵住了,只覺得腦中刺痛,一時之間竟然動彈不得。

葉行遠冷不丁的用上清心聖音神通來責罵劉婆,果然一擊建功。若不是與虎精戰鬥時情急大罵,還真想不到清心聖音如此用法。

見劉婆僵立不動,那張惡毒的破嘴一時間不知如何反應,葉行遠終於感到出了一口惡氣,心中大暢,有了神通就是好!

又宜將剩勇追窮寇,再接再厲道:“逼子離妻,趕走親孫,此謂不慈!人生在世若無慈心,與禽獸何異?況婦人本當心慈,方能正一家之風,爾既不慈,必遭惡報,難得孝悌,老年孤苦!”

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對自己的晚輩這麽殘忍,指望晚輩以後來孝順你,那是白日做夢!

劉婆被葉行遠劈頭蓋臉的責罵,怒不可遏,想要反唇相譏,卻只覺得舌頭和嘴唇都好像被什麽東西鉗住了,喉頭荷荷有聲,卻不知該怎麽反罵回去了。

“撒潑打滾,汙言穢語,此謂不羞!爾本是一鄉村婦人,偏作此狂態,仗恃鄉人淳厚,不與你計較,便動輒潑婦罵街,只為爭區區之利,敗壞良俗,真乃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葉行遠作為讀書人,最討厭劉婆的就是這一點,上次連自己都吃了悶虧,這當然得狠狠罵回來!

之前鄰居們都聽劉婆在罵街,但沒法管這個閑事,所以都閉門不出。又聽到葉行遠回來,本以為最多就是劉婆罵累了回家。

但沒想到,劉婆居然被葉行遠指著鼻子責罵,竟不聞一絲反駁。不由都是大奇,不少人走出門外,強力現場圍觀。

葉行遠看到人多,也不在意,只繼續喝罵道:“不辨是非,慫恿家人為虎作倀,不知大禍臨頭,此謂不賢!妻賢夫禍少,母賢子能孝,你行事不當,心性不當,必當禍及家人!”

劉婆就是個鄉下蠢婆子,在官民對立這麽激烈的時候讓劉敦去當捕快,這讓以後劉敦回來怎麽面對鄉親?像黃典吏這樣在縣內手眼通天,自是不怕,他們小小一個劉家住在村中,能承擔得起民眾之怒?

聽到“為虎作倀”四個字,一眾村民都是嘩然,瞧著葉行遠的目光之中都流露出敬佩之色,但也多多少少有些擔心。

葉行遠這孩子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後來出息了考中童生,又去府學念書,眼看就飛黃騰達了。想不到居然還念著村裏的鄉親,回來攪進這泥潭之中。

“不明強弱,不能自知,此謂不智!你有多大本事,竟然被攛掇著去告歐陽小姐?又有多大能耐,竟然敢來欺負我姐姐?歐陽小姐乃是舉人之女,我乃是堂堂府試案首,新出爐的秀才,你敢來惹我?”

葉行遠厲聲大喝,劉婆渾身一悚,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秀才?怎麽會葉家的小子已經是秀才了?不是說考試是明年麽?雖然猜想他有可能會發達,但怎麽也沒想到這麽快!

“不慈、不羞、不賢、不智!你為老不尊,還敢在我面前丟人現眼,真是不知死活!為免禍計,你子劉敦,既為皂隸,亦可為我葉家贅婿,與劉家斷絕關系。此事我自然會請劉、葉兩家宗族,議論定下,輪不到你一個老虔婆來置喙!”

葉行遠對姐姐的婚事,早有腹稿,他這次中了秀才回來,說出這個打算更有底氣。

劉家純粹就是坑,這門親戚絕對不能要,但姐姐對劉敦卻還有情,霞兒也不能沒有了父親。何況如今劉家行事七顛八倒,葉行遠還怕被他們連累。

本來葉行遠還有點猶豫,擔心對劉家沖擊太大。但是看到劉婆的嘴臉,就沒法再客氣了,毅然提出這個要求。自家的家事還不寧靜時,還去可憐別人未免太奢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