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奇珍當前

南越國?葉行遠也曾讀過《四方輿圖》,知道這是南方一個撮爾小國,歷朝歷代都仰中原鼻息,年年進貢,歲歲稱臣,方才能夠苟延殘喘。

沒想到連這種小國竟然都敢有所圖謀,到中原來挖人才,看來這世界局勢,倒是比想象中還要復雜許多。

丁花魁看葉行遠不語,以為他是在猶豫,又道:“我南越國主受天朝冊封,國中讀書人亦感悟天機,朝中大臣也能被賜予天命神通,故而葉公子不必擔心這些。”

讀書人修行感悟天機,一是為了光宗耀祖,二自然也是為了官階神通。葉行遠還年輕,只拿金錢美色來勾引還缺些什麽,前途也得給他畫個大餅。

借著本朝的天機,來挖本朝的士人?葉行遠一時也不明白,這到底是有意識的文化輸出還是引狼入室?

皇家是天命的人間代理,不得中原皇帝冊封,就算在化外之地自立為王封官晉爵,也借不到天機,得不到神通。必須每隔三年入京朝貢,得封號寶印,才能生效。

按道理來說,朝廷拿捏這些藩國是極容易的,只要在冊封上面稍稍有所羈縻,那藩國就難免內亂。

怕就怕本朝自居天朝上國,深恐失了泱泱大國的氣度,只要這些小國表面上俯首帖耳,朝廷就不辨良莠頗順其意。這也就難怪別人野心膨脹,有自己的想法了。

無論如何,葉行遠乃是中原人,他的立身之本是科考上進,走學而優則仕的正道。如今前途光明,斷然不會選擇這種遠投他鄉之路,更別說民族氣節問題。

因此拒絕道:“花魁娘子的好意,在下心領了。不過在下身為中原人氏,宗祠俱在鄉中,怎能不顧而去?若是為了榮華富貴而作異邦之人,只恐無顏面見列祖列宗九泉之下。”

其實言語之中也夾雜了許多譏刺之意,丁花魁碰了個釘子,心中不喜,但也知道如今時機未到,便也不再強勸。只取了玉笛,悠悠然吹了一曲,又請了兩次酒,便再垂下珠簾,算是送客了。

葉行遠和花魁把話挑明之後,也沒什麽興趣多聊,只不過虛應故事,混過了這麽一段時間走個形式。畢竟轉輪珠才是最終目的,天涯何處無芳草,沒必要與這有異心的花魁糾纏不休。

告辭後下了畫舫,歐陽紫玉卻比葉行遠還心急,直催道:“快走!會了花魁,可去取轉輪珠了!”

今夜清河中流,畫舫之外,建一高台,名曰“明珠台”。花魁大會的優勝者,可沿著架起的浮橋,走到明珠台上,自有龍宮仆役送上轉輪珠,供優勝者使用,等到天明之時再收回。

讀書人以轉輪珠改造身體,大約需要一刻鐘的時間,說起來也不必整夜都呆在明珠台上,所以大部分人人都會在花魁處多消磨些時光。

只葉行遠與丁花魁話不投機半句多,盡管是才子佳人,卻偏偏相看兩厭,那還不如早點見識一下轉輪珠了。

葉行遠不過比其他人晚了一刻下畫舫,此時未至夜深,河邊還熱鬧得很。見葉行遠出來,倒又博得不少稱贊,被吹捧為不好色的至誠君子,美譽度又擡高了些。

幾個主事人圍了上來,七手八腳為葉行遠換上鮮亮新衣,又插花戴冠,打扮得如同新郎官模樣,然後送葉行遠上了通往明珠台的甬道。

歐陽紫玉也要跟上,卻被人攔了下來,“這位小娘子,實在對不住了。明珠台只葉公子一人能上,這是歷年規矩,還請包涵……”

什麽?歐陽紫玉氣鼓鼓的瞪起了眼,她出了“好大”力氣,在第三關上耀武揚威,這才保得葉行遠過關斬將,終於成為花魁大會優勝者。結果卻只是全為葉行遠做嫁衣?自己連看一眼轉輪珠都不成?

只是這種場合,她也實在做不出撒潑耍賴的事兒,環顧四周後有了小心思,悄悄鉆入人群中,便即不見蹤影。

低調半天的陸偉回頭看時,已經不見了歐陽大小姐,心中暗暗叫苦,既怕表哥抽出精力後追究他背叛之事,又怕張公子來報復他,只能長籲短嘆……

葉行遠踏上浮橋,只覺得腳下平穩,低頭看去,只見無數金色鯉魚簇擁在兩側,將浮橋木板頂住,所以走上去如履平地。

龍宮神通亦屬非凡,漢江龍王乃是此地水系水族之主,清河水底的魚蝦之屬,都得聽從號令。也不知道是這些鯉魚主動來拍馬屁,還是命令所至,總叫人覺得神奇有趣。

清河並不算寬,葉行遠走了十幾步,便踏上了明珠台。台上有一木亭,四檐八角,純用香木所造,頗見精巧之處。

葉行遠在亭中坐下,耐心等待了一會兒功夫,就聽水面嘩啦作響,然後波濤分開,一個身穿官服的老龜探出水面,在月下踏水而行,走到了葉行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