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大會疑雲

老先生們面面相覷,到現在還不明白方叔翰為什麽對葉行遠的字推崇備至。還是有人機靈,提起葉行遠的字,也是抖了抖,卻聽呼的一聲,正如野火燃起,火苗飛竄!

手持書法的人嚇了一跳,差點將這幅字脫手扔出去,好在火焰飛騰卻無熱度,並沒有燙傷手,而且是一現即隱。

只見紙面上的字仿佛小人一般活動起來,野火燃盡,耕種田地,萬物生長,滄海桑田。盡管只是一瞬,卻仿佛歷經千世萬劫。其中意蘊,不在文中,而在字中。如果說方叔翰的字已有了氣象,那葉行遠的字,就是有了神韻。

葉行遠自己都吃了一驚,再看自己落筆,對比碑文,心中忽有明悟。他伸手扶住了方叔翰道:“我能寫出這樣的字也是偶然,讓我再寫一遍,便萬萬不能了。你目光如炬、手眼相當,這才是書道正法,我與你相比遠遠不及。”

自己畢竟並非是這個世界的土著,心中就沒有束縛和桎梏,信筆寫來,反而與碑文之中的離經叛道之意起了共鳴,竟可在紙面上略演天機。

但這種事可一不可再,也不能認定自己在書法水平領先,只能說自己的精神境界更為廣闊,投注在書道之上,才能顯出更完美的異象。這本身也是自己穿越而來的巨大優勢,平時不曾在意,反而是在這種小小的細節上展露無遺。

方叔翰聽葉行遠口中謙遜,心裏更是慚愧,只覺自己一開始有眼不識泰山,真是無地自容,一再道歉,表示必須請喝酒道歉。

葉行遠只好答應,與他把臂而出。這一關兩人當然已經過了,先前龍爭虎鬥,最後惺惺相惜,堪為一段佳話。兩人同時出艙下船,引得如雷歡呼。

陸偉佩服得五體投地,他跟在葉行遠身後,向歐陽紫玉嘆道:“我如今覺得,表哥大約除了不會生孩子,其他任何事他都能做……”

歐陽紫玉撇了撇嘴,想要表示不屑。但是想到自己整整兩關未曾幫上一點小忙,全靠葉行遠自己包打天下,心中也不免有些慚愧。只是嘴上兀自不肯饒人,“這卻未必,下一關說不定就要你我二人幫忙了!”

方叔翰拉著葉行遠下船,穿過熱鬧歡呼的人群,上了酒樓,與唐師偃等人匯合。唐師偃等已經聽說方叔翰先前找葉行遠的麻煩,再見他如今心服口服的模樣,都是哈哈大笑。

之後唐師偃說起自己當日在陸家遇上葉行遠的趣事,方叔翰才知這位前輩也曾看走眼,才心中釋然。不怪他們不識貨,實在是葉行遠有時候的表現太逆天?

隨後幾大才子又拿出當初葉行遠所錄九首邊塞詩的書法,方叔翰看了愛不釋手,不由得責怪好友不早拿出來給他看,害得他在船上出醜。

別人為詩,方叔翰卻更為了葉行遠的字。這些字體新鮮別具一格,雖然還不算成熟,但卻已有大家氣象,早晚自成一家。方叔翰看了就放不下,又表示要重金求購。

葉行遠卻不過他,只好答應了百金兩幅字,樂得方叔翰興奮異常,又多喝了幾杯。

唐師偃想起什麽,笑道:“說起重金求購,葉賢弟如今不了不得。我們費時費力書畫,便是遇到識貨之人,出手也不過就二三十金。今日外間卻有傳言,葉賢弟昨日船上算數草稿已經炒到二十兩銀子一頁,這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橫財!”

葉行遠回頭看陸偉,陸偉心臟怦怦直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早上還是十兩,已經是難以想象的天價,這還不到中午,一下子就二十兩。那照這漲幅,自己懷裏所藏二十四頁草稿,豈不是早晚要價值連城?

他只想著發財事,口幹舌燥。葉行遠卻想的更深一層,自己所用的草稿,憑什麽會被炒得這麽高?又是有什麽人在背後收貨?

這東西不像是書畫作品,比如今日他在花魁會上的書法,有其藝術價值,也可以留存後世。以後若是自己有了聲名或是位居高位,那作品也會有升值的空間。

可信手亂寫的草稿,能有什麽價值?還有人批量收入,這是什麽蹊蹺?葉行遠轉頭就問唐師偃,“前輩可知是什麽人要收我這草稿?這事有些稀裏糊塗,我總覺著有些不對。”

唐師偃道:“據我所知,幕後要收你這草稿的,便是丁花魁畫舫上的許執事。他開出二十兩的價,大家自然也就隨行就市,若不是你那些鬼畫符不好模仿,只怕現在市面上偽作都要滿天飛了。”

是花魁要收自己的草稿?難道是美人垂顧,這才愛屋及烏一擲千金麽?葉行遠搖了搖頭,天底下沒有這種好事,對方既然有此行動,必然也就有著特定的目的。

葉行遠仔細回憶這次花魁大會兩關之中的細節,隱隱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不過他之前未曾親身經歷花魁大會,不過是從府志裏看過而已,雖然覺得這一期的花魁大會與之前有不同之處,卻也說不出來詳細的,只能再問唐師偃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