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有人挖坑

雖然有人貌似存心不良的挑戰自己,但葉行遠並不著急,既然走上科舉這條淘汰率極高的道路,就難免會遇到這樣那樣的挑戰,文人意氣之爭難道少見麽?對此葉行遠早有心理準備。

再說他現在可不是以前的葉行遠,不會那麽容易叫人欺負了去。他真正在意的是對方的動機,他們有備而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他一邊琢磨,看來自己與俞秀才作對之後,影響力還在蔓延,導致別人關注到自己;一邊與諸子寒暄,鬧哄哄地朝著城隍廟方向進發。

本地城隍為城中吏、民敬拜,頗有靈驗,這幾日縣試在即,讀書人都要來拜一拜,更是門庭若市。

這一群參拜城隍的學子以盛本其為首,他表面上倒是客客氣氣,每與人相遇,必先拉著葉行遠介紹。言語之中倒也對葉行遠推崇備至,一眾同行者也是隨聲附和,只大多數人的表演都沒什麽誠意。

這是欲抑先揚的路子,先將你捧得高高的,再一棒子打落雲端。這一套文人都拿手得很,葉行遠兩世為人見得多了,心中也自不屑,盛本其的手段並不高明,十年考不中童生也不是沒道理的。

葉行遠想通了這一點,更加從容自在,人家要捧他擡轎子,他就安心坐著便是,這種眾人趨附巴結的態度雖然明知是假的,但聽著好話不絕於耳,也是一種享受。

瞧葉行遠春風滿面,始作俑者盛本其心中愈發不爽,這姓葉的倒是會借坡上驢,他就不知道謙遜幾分麽?

不過也能從另一方面看出,葉行遠終究是個雛兒,幾句“久仰久仰”之類的客套便能叫他趾高氣揚。等一會兒再將他踩到塵埃之中,他就知道厲害了!

他十年不中,心性早已不似從前,這一次自覺文字靈力天機氣運都到了,又得縣中某貴人拍胸脯保證,對縣試案首勢在必得。

只要中了案首,那就默認會被下一步府試取中秀才。這樣就能實踐自己“三年不飛,一飛沖天;三年不鳴,一鳴驚人”的遮羞之語。

不想就在縣試之前,半路殺出個葉行遠。此人之前盛本其也聽過,文章紮實老到,是天生考科舉的人才,但畢竟年少,靈力蓄積不厚,本不是什麽威脅。

誰知兩三日間,十裏八鄉都在紛紛揚揚傳言,這葉行遠竟是在文鬥之中勝了東徽村的俞秀才,氣得後者如今閉門讀書謝客。

這事雖然細節難以考證,但至少能夠說明這小子的靈力之厚,已經到了可以與秀才相公抗衡的程度,這還了得?

早有人給盛本其詳細地透露了訊息,他越聽越是心驚,將葉行遠預設成了假想大敵,在縣裏那位貴人的攛掇之下,更是急於在縣試之前,壓一壓葉行遠的文名!

也許縣裏那位貴人別有目的,說起葉行遠明顯帶有挑撥之意,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來。但他盛本其不在乎,既是為自己,也是為別人,何樂而不為?

“葉賢弟,城隍廟乃陰神之地,我們讀書人平時少來此地,你是第一次考童生,之前未曾來過吧?”盛本其假惺惺地為葉行遠指示方向,想起自己已經不多不少來了此地十次,不覺有些鼻酸。

葉行遠倒確實是第一次來縣中城隍廟,他好奇地打量著四周,見廟宇巍峨,香火旺盛,比他所知地球上的城隍廟規模大了何止一兩倍?

踏入正門是一片空地,中間擺放一座黑鐵鑄香爐,一時不停地冒著青煙,四面稀稀落落種幾棵松柏,謹嚴而不失氣派。正中一座大殿,供奉城隍與其隨員,兩邊還各有一座偏殿,供奉本縣史上成陰神的人物。

縣中豪俠、清廉能吏、孝子善人,這些人若不能讀書得天機,憑著生前功德,死後得敕封成陰神,也可庇佑一方百姓,香火不絕。

不過這些人地位不彰,讀書人是不拜的,就算是城隍老爺也只有考試前臨時抱“神”腳拜一拜而已。與其說拜的城隍,還不如說拜的監考小吏們,若那監考小吏使起壞來,他們這些尚未取得功名的讀書人又哪裏吃得消?

盛本其帶頭,每位學子都從廟祝手中買了三把清香,魚貫而入正殿,拜了城隍上了香,各自口中默默祝告,禱求功名順利。

葉行遠跟在盛本其身後,擡頭瞧城隍神像,只見本地城隍黑衣高冠,面色威嚴,塑像的眸中蘊有神光,一來是因為雕塑的匠人手藝高超,二來也是因為這裏香火旺盛,城隍時時顯靈的關系。

他知道陰神有靈,不敢怠慢,照足規矩行禮上香,不過並未如其他人一般懇求城隍保佑中榜,只求不出意外,考場公平。

城隍雖能分善惡,理陰陽,在本縣之中是排名第一的陰神,但對陽世的幹涉卻極為有限,更不用說森嚴科舉乃天機所在,不是陰神可以插手。城隍所能做的,無非是借神力於小吏,維持考場秩序,阻擋考生作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