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上人(第2/3頁)

他兩世為人,雖然感情經歷不算豐富,但是總算見多識廣,還是有幾手哄女孩子的壓箱底段子,葉翠芝破涕為笑,暫時將夫家這件事丟開。

葉翠芝也是個明白人,拿得起放得下,不管是要和離,還是要重新過日子,那總得有個章程。現在多想也是沒用,倒不如想想小弟當前的急事。

何況自己與婆家之間出了問題,若無娘家人撐腰,總是勢單力孤的,那麽現在希望全在弟弟身上了。只有弟弟發達了,自己才會有幸福。

故而葉翠芝便蹙眉道:“我剛才跟你姐夫……跟劉敦說的話也聽到了?俞秀才你還記得麽?我突然想起來他跟姐姐我也算相識,要是願意提挈你一次,錢塾師那邊絕對吃不住。”

葉翠芝想了又想,這事還是得葉行遠一起出面,只是弟弟平日有些怕生,不知道願不願去。

聽姐姐說過,葉行遠也想起來了。俞正俞秀才當年也時常來家中,印象裏有點書生意氣,為人也算正直,另外當年常常覺得他對姐姐有那麽一點兒意思。不過後來他陸續中了童生、秀才,就不再來葉家了,這兩年更是連人面都沒見過。

“我記得,俞秀才還給我講過兩天文章。要是他肯幫忙再好不過,我跟姐姐一起去拜訪他。”葉行遠點了點頭。俞秀才學問比錢塾師還是要高上不少,秀才功名到底是貨真價實考出來的,當年也給自己講過天機感應之理,叫他受益匪淺。

姐弟兩人吃罷午飯,收拾了碗筷,鎖上大門,下午出門沿著山路直行,走了大約三裏路,再順著拐過一處大窪地,就到了東徽村。

俞秀才的宅子在東徽村最氣派,三間大瓦房,外面刷了白墻,院子裏種了兩棵桃樹,遠遠的一望便知。

葉行遠和葉翠芝兩人走到堂屋門口,正見俞秀才坐在太師椅上與人說話,下首兩夥人,都恭恭敬敬地低著頭聽秀才訓示。

俞秀才相貌變化不大,身材幹瘦,這兩年特意蓄起了髭須,看上去平添幾分威嚴。他見姐弟倆到來,點了點頭示意。

葉行遠瞧著廳中的布置,秀才身後掛著一副中堂,字倒是平平,但是底下落款乃是“同鄉世教弟陳簡手書”,這就不得了。這陳簡是縣中有名的俊才,家住再往西三十裏的陳家村,去歲就中了舉人,今年已經前往京師遊學並準備會試,說不得就名登黃榜平步青雲,想不到與俞秀才竟是世交。

兩側放著一對大青瓷花瓶,花瓶上的圖案是幾個耳熟能詳的勸學故事,應該是學生送給俞秀才的禮物。除此之外,秀才家中的陳設甚為簡樸,頗有古人學者之風。

如果說童生是備選的不入門讀書人,那麽秀才就堪稱是皇家道統裏的入門級別了。中了秀才,便可承接皇家道統,得授天機神通,平日在鄉間教化人心、勸人向善,順便主持公道、調解紛爭——這也是葉氏姐弟來找俞秀才的緣故,不全因為是舊相識。

此時秀才在調解兩家爭宅基地事,這兩家人本是鄰居,因為都要翻蓋新屋起了爭執,對分界石碑的位置各有說法,東家說按照原契要往西邊推三尺,西家卻死活不認,兩家爭得面紅耳赤,各不相讓。

俞秀才聽完他們各自訴說,沉吟了片刻,輕聲一嘆,“熙熙攘攘,皆為利來。不過三尺的土地,卻要爭成這般,傷了鄰裏和氣又是何必?”

他叫人將分界石碑擡來,提筆在上面書字,只見他筆端靈光四溢,就如斧鑿一般,寫的字入石三分,深深地鐫刻於其上,“紛紛擾擾只為墻,讓他三尺又何妨?萬裏邊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神與皇!”

俞秀才一邊寫一邊念,聲如黃鐘大呂,落入眾人耳中。那兩家人仿佛震耳發聵,迷茫片刻後,竟是齊齊臉上露出慚色,各自後退了幾步,擡眼看著對方。

東家一老者捶胸頓足,“哎呀,李兄弟,你說我怎麽就鬼迷了心竅,不念我們兩家多年之誼,硬要跟你爭這三尺之地?”

西家老人更是老淚縱橫,握著對方的手,“老哥哥,是我糊塗了,我這就去跟兒孫說,我家退出三尺!”

“不不不,是該我們退三尺!”東家的人急了眼,抱住了那分界石碑,吆喝著讓人去埋下,真真要比原來倒退三尺。

俞秀才看他們互相謙讓,滿意地點了點頭,“既如此,你們兩家就各退尺半,留出一條小徑,豈不是好?日後子孫問起,也知道你們今日謙退之禮。”此言一出,雙方都贊成,對著秀才感激道謝,一起攜手出去了,遠處還能聽到他們歡笑交談。

葉行遠這外來穿越者看到這一幕,不禁匪夷所思。這次雙方爭執不下的糾紛,在俞秀才幾句“魔音灌耳”後,兩邊突然莫名其妙的互相謙讓起來,糾紛自然而然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