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躲?

開玩笑。

裘世煥是什麽人——裘會長的養子,朱鹮科技的少爺,聯邦史上最權勢滔天的財閥繼承人。他無法無天,肆意妄為。

但沒人敢拿他怎樣。

這場臨時起意的追逐戰,到底躲不躲得過,還是由他說了算。

規則本就不公平。江彧從屍體上邊順來一把手槍,然後單手揣兜,難耐地掏了一支煙。他摸了摸內兜,挑出備用打火機點著,直接在走廊上吞雲吐霧。

一個摸爬滾打了十幾年的男人,還不至於腦子不清醒到以為自己能和殺人魔羅曼蒂克。

裘世煥就是想折騰人。

而這一點,恰恰是與他共事的唯一良策。

只要假意迎合,保命不是什麽難事。

江彧一邊抽著昂貴的煙,感受煙草在鼻腔、黏膜與肺部釋放出尼古丁,一邊沿著逃生通道的亮光闊步前進。

他檢查過走廊上的監控與途徑的鐵門,處理掉前者幾乎耗盡他半罐噴漆,而後者基本都從內上了鎖。

一縷白煙向著黑暗深處蛇行而去。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右手邊的走廊盡頭,傳來什麽東西遭到拖拽的聲響。

這種聲音,曾無數次在他酗酒時分閃回。

可每當細細回想,卻總是什麽答案都得不到。

江彧夾著煙,唇部與煙尾稍稍分離幾公分。

他注視著緊急出口上的皮特托先生,箭頭指向了右邊。

監控室裏的倒計時還在繼續。

數字沒有歸零。

但這一刻,江彧感覺自己的心跳快要歸零了。

因為在進入到岔口的一瞬,一陣濃烈到無法忽視的殺氣,仿佛一只無形的大手,頃刻間扼住了他的咽喉。

江彧機械地轉過頭去,煙蒂也不知什麽時候脫的手,旋轉著熄在了滿地血汙裏。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形魁梧到像山一樣的男人。

對方的面孔有三分之二隱藏在兜帽的陰影中,嘴唇上有一條斜向切開的長疤。肩頭搭了一件迷彩色沖鋒衣,款式比他的個頭小了幾號。

因此,拉鏈相當放縱地敞著,露出裏面幾乎要滿溢出來的胸腹肌肉。

男人的左腰上有一大塊黑白文身,看著似是隕滅的星辰,破土而出的亞巴頓與列位蝗蟲。不止如此,對方的皮膚表面遍布疤痕,且深淺不一。

江彧只用一眼就知道,多數是軍刺和彈孔留下的痕跡。

金佑喆。

曾參與過世界聯合第六、七次陸軍戰役。

“你是誰,在這裏幹什麽。”

聲帶像被破壞過,顯得沉重粗啞。

金佑喆頷首,眉骨下極具壓迫感的褐目無聲地發出威脅。

手裏的水管在地上不經意磨出一道火星。

“迷路的客人。”

江彧還想吸上最後一口,可指尖夾著的煙已經掉了。

“迷路的客人不應該在這裏。”金佑喆步步逼近,眼睛依舊警惕著江彧的一舉一動,“也不會在看到我以後鎮定自若。”

跑不掉。

短短幾秒的對視、探查,江彧立刻判斷出雙方身體素質上的巨大差距。

絕不可能跑掉。

如果現在這個時候掉頭就跑,極有可能激怒對方。

冷靜。

必須得冷靜。

他強忍住向後退縮的沖動,換上一張假模假式的笑臉。

“作為一名表現良好的會員,我不認為有人會在俱樂部的地盤讓我驚惶失措。所以,這位好心的先生,您能帶我返回會場嗎?我的女伴還等在原地。”

金佑喆對一切解釋充耳不聞。

“我聽到槍聲。”

沒錯。槍聲。

鐵證如山。

狡辯不現實,爭取對話也不現實。

不能再讓金佑喆靠近了,再接近一步,監控室門口的屍體就會徹底暴露。

他們千方百計潛入俱樂部的意圖會成為汙點證人。

金佑喆絕不是什麽善茬,入住精神病院期間,他不明理由掐死自己的護士,於同日相繼殺害四名保安。

這樣的人,往往對殺死同類有著一種近乎條件反射的本能。

藏在背後的手撥轉了一下手槍保險。

江彧神色不變。

“感謝您的熱心,接下來,我們該往哪個方向走?”

就在男人即將抵達手槍的反應距離時,監控室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一個輕飄飄的聲音加入了對峙。

“啊,居然就大搖大擺地站在走廊上呢。大叔,就這麽不喜歡我的遊戲嗎?好傷心。”裘世煥笑著走了過來,“還是說,大叔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裏?”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三人對峙的局面已然成形。

江彧被夾在其中,冷汗直往外冒。

金佑喆好像愣在了原地。

嘴唇無意識動了幾下。

“大叔,為什麽不理我?果然還是要在大叔膝蓋上開一槍才會有回應嗎?”

裘世煥像讀不懂氣氛似地快步上前,笑著撲進了江彧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