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通常上強化培訓的學生要麽是準備在競賽這條路上一頭紮到底的,要麽是打算日後在各大高校的自主招生中一展拳腳的,許意濃就屬於後者,她雖然在全校排名第二,但並不是那種特別適合走競賽的學生,她已經分析過歷年來整個C市走競賽保送的錄取率,本省作為全國高考大省,各大高校每年給予省內保送的名額本就不多,再瓜分到下級各個市轄區,更加屈指可數,難上加難,像表哥那種能打進奧賽國家隊的放眼望去整個C市都寥寥無幾,更別提她跟表哥之間還隔著個王驍歧以及其他市轄區的尖子生、全市勉強撐在前十的水平了,她覺得相比走競賽,自己更適合自主招生,而且以她穩居全校第二的成績,AB大自主招生的名額非她莫屬。

不過在填報參加競賽的時候,班主任看著她空白的填報表說,“成績不如你的都報了,你為什麽不去試試?”

於是在她的慫恿下,許意濃隨便勾了一個表上排第一的數學。

就這樣,許意濃開啟了在沖刺班教室和強化培訓教室遊走的日子,而差點跌出沖刺班的林淼並沒有參加競賽,她自知去了也沒任何意義,只是沒了她在,每次去參加培訓許意濃都是形單影只。

參加強化培訓的學生除了兩個沖刺班的頭部學生,還會有幾個普通班的適合走競賽的優秀學生,培訓教室跟自己班教室也不一樣,沒有固定排位,大家都是打亂隨意坐,巧的是,曹縈縈每回都跟在一班教室一樣,人一到就往王驍歧前面一坐,偶爾也會給他和周鄴一人帶一瓶飲料。

明眼人早就心知肚明,給周鄴帶飲料只是幌子,人家實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有天晚自習培訓班也開了課,許意濃習慣性地窩坐在角落,王驍歧還沒來,周鄴先來了,曹縈縈跟他前後腳進的教室,又是熟練地往他座位旁亭亭一立,她大大方方地給周鄴和他旁邊的桌面送上一瓶藍色尖叫。

周鄴看著桌上的飲料左顧而言他,“哎呀,怎麽又破費了啊?”

曹縈縈笑意盈盈,“沒有啊,正好去了趟小賣部嘛,不知道這口味你們喜不喜歡。”

周鄴禮貌地笑笑收下,“可以的,謝謝啊,有心了有心了,下次我跟老王回請你。”

曹縈縈明眸皓齒,嗲得一如既往,“客氣啦。”

許意濃當時正在刷題,後面坐著倆普通班的學生,大概怕被沖刺班的學生碾壓,每回坐得位置比許意濃更不起眼,兩人的說話聲時不時傳來。

“你說曹縈縈跟王驍歧成沒成?”

“成沒成不知道,但全校還真找不出比這倆更完美養眼的組合了。”

“瞎說,許意濃跟江晉也……”

話沒說完就被同桌猛推碰了一下,對方朝她們前面的座位努努嘴,那人立刻吃了口空氣,牢牢閉上了嘴。

而此時,許意濃手中用著的水筆突然寫不出來了,她擡手甩甩晃晃再在草稿紙上畫了畫還是一鈍一鈍的,眼下題目已經演算了一大半了,這不由讓她心生煩躁。

拆開筆身拿出筆芯一看,明明還有一大截墨呢,搞什麽飛機?

她往筆頭哈了幾口氣,再甩甩,可這筆就跟中了邪似的跟她較上了勁,怎麽都寫不出一個完整的字來,於是許意濃把厚實的習題冊墊在草稿紙下面,再將筆頭死死按在紙上加大手道來回胡畫,試圖把卡住的筆墨給逼出來。

突然,她聽到很輕微的“啪嗒”一聲,那子彈頭的水筆走珠在與紙張的摩擦中彈蹦了出去,緊接著,黑色的水筆墨從那個小缺口裏狂冒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攻占了她的草稿紙,書本和手。

坐她旁邊的人發現後手忙腳亂地給她遞送去紙巾,“你筆壞了啊?”

“謝謝。”許意濃接過紙巾先把習題冊一把推走,再用紙巾包裹住那還在源源不斷湧冒墨水的筆芯,而後擦拭著被自己搞得一團糟的桌面。

一班的同學見狀紛紛站起來湊過去幫忙,有的幫許意濃擦桌子,有的幫她拿開習題冊,只有曹縈縈跟她同桌事不關己地坐著,還有說有笑地以旁觀者的姿態像看戲般望著狼狽的許意濃。

周鄴用兩支筆像筷子一樣夾著那只罪魁禍首的筆芯將之扔進了前面垃圾桶裏,許意濃在原地擦著手望著被一灘墨水浸黑了題目的習題冊,第一反應就是今天刷的題都白做了,耳邊則是被同學規勸著去洗手的聲音,有人說,“冊子有幾頁是廢了,回頭你再跟老師申請一本新的吧。”

人倒黴起來,喝水都塞牙縫,許意濃今天可算深有體會。

洗手間裏,水池的龍頭嘩嘩開著,手上的黑墨水她用肥皂加洗手液搓洗了半天都沒能清除幹凈,越洗不掉越想洗掉,可越洗不掉越焦躁,前方的培訓教室明亮如舊,還能看到老師在講台上揮斥方遒,來回走動的身影,驀的,她將水龍頭一關,離開了洗手間,卻是朝著跟那個教室完全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