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二更君風水輪流轉

在宮內的禦書房中,大理寺跟禦史台的官員們將連日來審訊的案宗遞上。

為首的周台禦道:“啟稟皇上,經微臣等連日審訊,當日京畿兵力調動,實跟庾鳳臣無關。詳細皆在案卷之上。請皇上過目。”

新帝掃了眼中間那沉默清瘦之人:“有勞各位愛卿,朕知道了,案宗留下細看,庾鳳臣留下,各位且先退吧。”

眾人不約而同地瞄向庾約,卻都齊齊地躬身:“臣等告退。”

旁側所立的內侍們也很有默契地向後退了出去,禦書房中,只剩下了孑然而立的庾約,跟長桌案後的李絕。

“庾軍司,”李絕望著短短數日裏清臒了不少的庾約,好整以暇:“這些日子,委屈你了。”

新帝並不是在慰問他,庾約知道,他並沒跟新帝客套,而只是冷峭似地哂笑:“成王敗寇,皇上可沒有辜負太上皇給您的封號。”

李絕挑了挑眉:“朕自然不敢辜負,畢竟,庾軍司你可沒有朕這麽心慈手軟顧慮重重。”

庾約微微一笑:“皇上是不是高估了罪臣了。”

“朕可從不敢低估你。”李絕的臉上原本還有些敷衍的笑,此刻,卻完全冷了下來。擡手拿起桌上的那些厚厚地卷宗,微微一抖:“禦史台跟大理寺聯手辦了這麽多天,竟沒查出一點破綻,你到底是真的清白無辜,還是長袖善舞。”

庾約道:“是清白或者有罪,不都在皇上一念間麽,有那麽一句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輕描淡寫、不太在乎地說著,擡眸看向李絕,眼神是直白而挑釁的。

李絕的眸子稍微眯了起來:“你是……在盼著朕殺了你嗎?”

庾約揣著雙手,笑呵呵地:“皇上言重了,螻蟻尚且貪生,罪臣豈能自尋死路。”

“你庾鳳臣,可不是什麽螻蟻。”李絕淡淡說了這句,把手中的卷宗往桌上一丟:“朕有一件事不解,不知你是否能夠為朕答疑。”

庾約道:“皇上請講,罪臣自當知無不言。”

李絕盯著他:“在燕王於峘州未進京的時候,你為什麽沒有動手。”

庾約的臉色原本雲淡風輕的,聽了這句,眼神突然暗了幾分。

然後他呵地一笑:“皇上在說什麽,罪臣動什麽手。”

“當時你不是派了人去峘州跟燕王接洽麽?那時候朕不在京內,皇上也並沒防備你,你若是調兵,整個京城就在你掌握之中。”李絕緩緩說著:“那時候,縱然燕王不回京,你也能為所欲為。”

“哈,”庾約仰頭一笑,仿佛聽見了什麽笑話:“皇上覺著,臣能夠公然的謀逆反叛嗎?”

“你不能?”李絕並不著急:“朕去峘州之時,你不是下令,讓二十三縣的軍司枕戈達旦,隨時聽令麽?而且你一直都在為燕王謀劃,所以才在惠王府裏安插眼線……敬妃,就更不必說了,同你裏應外合。”

庾約仍是毫無波瀾地:“不錯,當時燕王逼近京師,臣不知道皇上去跟燕王談判,結局如何,怕燕王將不利於皇城,所以下令讓二十三縣的軍馬隨時待命,這是臣的分內之事,而且也向皇上……哦,是太上皇請示過的。怎麽皇上不知道嗎?”

他侃侃而談:“至於戚紫石嘛,這人有些才幹,微臣惜才,當時才對他另眼相看,他給惠王殿下看中,也是殿下愛才才用他罷了,而且據我所知他也沒做別的過分的事兒,對了,這次宮變,他不是還為皇上解了圍嗎?”

李絕道:“他是替朕解圍?朕以為,他是在替你解圍呢。你可沒白愛惜這個人才啊。”

當時京畿司的人奉命攔住李絕,是戚紫石及時趕到,打著庾約的名號將這些人喝退了。

那會兒李絕便瞪了戚紫石一眼,因為他心裏清楚,在這一刻,戚紫石是在為庾約“正名”。

畢竟此事一定不能善了,若是回頭問起來,京畿司攔阻李絕,附逆的罪名就板上釘釘了,而戚紫石那時候大聲疾呼說庾約命不許動手,宮內禁衛們也都聽見,自然會覺著此事跟庾軍司無關。

就像是之前陸機進宮求情時候,就拿了這一節出來說。

庾約揚眉:“如今他不已經是皇上的人了嗎?微臣可不敢。”

李絕哼了聲:“這麽說,你倒是個清清白白的人了。”

庾鳳臣道:“若說清白倒也未必,京畿人馬調動,雖然我預先不知,但畢竟是我的兵馬,附逆跟瀆職失責之間,終究會有一罪逃不脫的。”他稍微停頓,嘲諷般:“何況除了這個,我在皇上看來,不也是眼中釘一樣的麽?”

“朕確實想殺了你。”李絕看著他謙謙君子賞心悅目的臉:“不過你放心,朕另有打算。”

庾約眉峰微皺,似乎不解。

李絕道:“你來遲了一步,你若是早些進宮,還能遇到……”

他故意地沒有說完,庾約卻已經猜到了。